说不清为什么,虽然方才郑美贻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直到真正看清向晚的长相模样后,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不是记忆中的端庄淡然,眼前的小娘子虽五官清丽,却不掩其甜美气质。
若说朱明月是高悬在天边的一轮孤月,虽风华绝代却难免给人不可亲近之感。那么眼前的这位向家三娘子则好似月下的烟火人间,将这份热闹与清冷,拿捏的恰到好处。
这些年郑美贻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了,只单论样貌这条,除了郭珍儿那个泼辣货,也便只向家三娘子能与朱明月相较一二了。
只可惜,当郑美贻准备打起精神来应对向晚时,却发现向晚衣袖下的手指搅成一团,这让她刚刚升起的忌惮一时间如烟雨消散。
同为臣女,朱明月当年可是面对郭太后的刻意刁难,依旧面不改色侃侃而谈,而这位向家三娘子却只因自己无意中叫起晚了那么一刻,便心生胆怯不安。
这等小家子气的做派让向晚的形象立时逊色不少。郑美贻在心中暗自摇头,原以为又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子,谁知却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想来并不奇怪,向家小门小户的出生,教养出来的女儿又怎么跟世代书香、由大儒朱南亲手教养长大的朱明月相提并论呢?
郑美贻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今日为何几次三番忍不住将向家这小姑娘跟她联系起来?
这位向家三娘子怎么看也不过只是个长相出众的普通女子罢了。
想来她之前进献瓷枕、募集军资的手段,不是误打误撞就是有向家那位老夫人在后指点。
一时间,郑美贻对向晚的兴趣去了大半。
不过既然人已经被自己宣召进来,那该做的样子却一件也不能少,郑美贻漫不经心地想着。
“真是个少见的美人儿。”她由衷赞叹了句,指了右手边陪坐着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宫装妇人,“这位是王嫔,大公主的生母,向家三娘子也见见吧。”
“是。”向晚答应的又脆又快,急忙屈膝到底,冲着王嫔恭敬一礼。
王嫔掩口一笑,“娘娘好眼力,这位向家三娘子年纪虽幼,却是个顶顶的美人儿胚子,便是嫔妾看了也心生欢喜。”
面对这样直白的夸奖,向晚面上一红,低头一阵嗫嗫嚅嚅,仿佛不知如何应对,“谢、谢过娘娘夸奖。”
“向家这丫头看来是个面薄的,你就别拿她打趣了,”郑美贻笑着替向晚解了围,随后又吩咐了赐坐。
向晚依礼谢过,却只坐了半边身子在绣墩上,一副谨小慎微,绝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的模样。
郑美贻见状便说起了今日召向晚进宫的主要目的。
原来果如向晚所料,皇上对胜玳珊先前筹集军费一事颇为赞赏,郑美贻身为皇后,自然顺从皇上心意行事,嘉奖过后便赏赐了向晚一对赤金手镯。
向晚忙感恩戴德跪下接过,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臣女自作主张,太婆已经教训过臣女行事莽撞,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怪罪,已是臣女侥天之幸。”
郑美贻对她的知情识趣颇为满意,不过见向晚依旧拘谨,心道这可不利于待会儿的问话,想了想,便决定先让她放下戒心。
她主动提起上回向晚进献瓷枕之事,“那枕头本宫用着甚合心意,多谢你了。”
“娘娘觉着好便已是胜玳珊的福分,当不得娘娘一个谢字。”向晚虽极力掩饰,不过却依旧嘴唇上扬,一副送礼终于送对了的模样。
郑美贻见状微微一笑,坐在在凤位上便是如此,自己只需稍稍露出一点喜怒哀乐,便足以让千万人为此前赴后继。
王嫔自然听说过皇后生辰时得过一只瓷枕的事,左右看了看,忙不落人后地跟着凑趣儿。
“什么样的好东西让娘娘连玉枕也不用了?嫔妾这心里真真跟猫抓似的好奇,只求娘娘赏嫔妾瞧瞧,嫔妾也就一饱眼福了。”
郑美贻仿佛拗不过王嫔,推辞了几句后便好脾气地示意孙尚宫将东西取出来给王嫔看。
不多时,孙尚宫就捧了只瓷枕过来,王嫔忙伸了脑袋去瞧。
只见孙尚宫手上是一只通体瓷白莹润的的瓷枕。
枕身上,以高超的技艺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百鸟图案,枕面上,则以珍珠地划的方式刻画着凤舞九天之景。
连起来看来,竟是一副白鸟朝凤的景象。
原本王嫔只是为了讨郑美贻的欢心这才出言捧个场,如今真见了这瓷枕,却忍不住露出惊叹之色,这样的枕头,虽是瓷器,可比起玉枕来也毫不逊色。
皇后近来以西北战事吃紧为由裁减各宫用度,她以身作则,将凤仪宫的金玉等器物都换了瓷器,引来前朝后宫一片国母勤俭的赞誉。
王嫔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见到这只瓷枕后,总觉得事情有哪里怪怪的。
她心中不由大冒酸水,若是她宫中的器物都是这般巧夺天工不失风雅,那她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