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不必如此客气,”雍王努力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本王之所以帮尤氏,也是看着三娘子的面子。”
听得此言,向晚在心中暗叹一声,她知道对方这是来问自己兑现承诺的。
若是在今日之前,向晚或许为了报仇的事,继续跟雍王虚与委蛇,甚至借对方手中的力量为自己所用,可是现在……
“王爷恕罪,之前所说之事,我恐怕是要食言了。”向晚转动着茶盏,语气轻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个回答委实在雍王意料之外,惊讶过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之色,“敢问三娘子,这般是因为何牧之吗?”
方才她让那个壮丫鬟往何牧之怀里扔香囊的事,雍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向晚叹息一声,这件事是因为何牧之,却又不是因为何牧之,只能说是何牧之的出现提醒了她,不能在仇恨的深渊中越陷越深。
抱朴守正曰明,抱持本真,恪守正道,襟怀坦白,行事从容,这祖父对她的希望。
即便境遇坎坷,即便遭受不公,她也当坚守本心,方才不负祖父的期待。
“今日秦玉威之事多谢王爷提醒,可王爷所作所为,实非小女心中之道。”向晚语意诚恳,即便事情谈不拢,她也没找借口欺瞒雍王。
雍王绝顶聪明,行事又无所顾忌,这样的人成事兴许尚在两可之间,可坏起事来,通常是一坏一个准儿的。
向晚不想将他得罪到底,因此选择了直截了当的摊牌。
果然,雍王听了她的话虽说有些意外,却没有对向晚的出尔反尔心生反感,而是更好奇她为何会改了主意。
从向晚的只言片语中,雍王心知她已经知道了今日之事全是自己手笔,他唔了一声,脸上神色不变喜怒,“本王何处露了马脚,还请三娘子不吝赐教。”
向晚便将玉佩的事说了。
秦玉威早在和鹊儿私会时,就被对方偷偷拿走了玉佩,而魏嘉审问秦玉威玉佩之事,雍王却跳出来作证,言之凿凿他曾亲眼看见秦玉威佩戴那块玉佩。
照理说,雍王是在筵席上才碰到秦玉威的,那时玉佩早就不见了,他又何来的“亲眼所见”?
除非,除非雍王早就见过秦玉威,而今日的整件事更是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原来如此,确是本王大意了,竟留下这个破绽。”听完向晚的解释,雍王微微一笑。
其实也算不上破绽,只不过唯有向晚刚好在筵席之前见过秦玉威,知道那时他的玉佩就不见了,这才对雍王起了疑心。
按照向晚的推论,就很好理解秦玉威和服侍他换衣裳小厮为何会各执一词的事了。
其实他二人说的都是真话,只不过中途有人搅局,这才造成二人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事情不尽相同。
“本王观三娘子并不喜郑家与秦家,难道只因本王戏耍他,三娘子就不肯与本王合作了?”雍王歪着头,脸上流露出几分天真,看起来十分困惑。
在他看来,秦玉威觊觎向晚,他整蛊对方,这是拔刀相助。更何况郑卓然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里却多做那等龌龊之事,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向晚却表示,“王爷出手便是雷霆万钧,轻而易举就是人命,而我只求安身立命,实在与王爷不是一路人。”
“三娘子若论道,本王却觉大道同归,”谁知雍王轻嗤一声,“三娘子若论事,不过一个自寻死路的丫鬟,也值得如此放在心上。”
“王爷如此能言善辩,”向晚心中也很是光火,“自寻死路?难道不是王爷设好陷阱,一步步利诱至此的吗?王爷的所作所为,又跟秦玉威、郑卓然之流有何区别?”
“是她心中起了贪念,本王才能利诱,若她白壁无瑕,或是像三娘子一般心智坚定,纵使本王有千般手段,也无法施展。”
雍王说着,突然倾身靠近向晚,他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凤目微眯,嘴唇轻抿,下颚透出丝丝紧绷。
猝不及防,向晚的心忍不住砰砰快跳两下,这才是雍王面具下真实的模样吧?且抛开性情手段不论,单说相貌,的确叫人无可挑剔。
向晚往后挪了挪,远离雍王的掌控,她悄悄吸了口气,决定不管成与不成,都好好劝说雍王一回。毕竟眼看着如此人间绝色走上歧途,那就太可惜了,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王爷智计无双,可行事却太过无所顾忌。只说今日这事,王爷这么做究竟为何?”
这也是向晚想不通的地方,雍王与郑家不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偏偏今日发作,整出这么大一场风波来。
雍王楞了楞,他自然不好说是因为看见秦玉威打向晚主意,只不屑笑笑,“本王做事焉需理由?若三娘子非要个理由不可,那就当是本王看长春侯府和秦家不顺眼吧。”
说着,雍王摸了摸下巴,以此掩饰心中的不自在。
见雍王那话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