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却摇了摇头,穆老爹心中一跳,现在这小娘子摇头,他们自然不会再将她当做傻子了,可一想到她几次摇头后说出的话都不亚于平地惊雷,穆老爹就生出股不详的预感来。
“怎么能不当真呢?”向晚似乎有些困惑,这样反问。
虽然隔着幂篱,穆老爹却能感受到向晚脸上诚挚的表情,“这位小娘子,你?”
不仅是他,众人都实在摸不准向晚是什么个意思,到了这一步,救下来来穆逢春,也揭穿了恶毒继母、继兄的真面目,“恩公”向晚不应该功成身退了吗?
怎么眼前这小娘子一副想将人买下的意思,那她这样,岂不成了助纣为虐,方才做什么还帮着穆逢春证实清白?
见大家实在费解,向晚便好心示意鹤龄解释解释。寿儿见自家娘子彻底控制住了局面,是时候该鹤龄这种专耍嘴皮子的上场了,便后退一步站在向晚身后,将场子让给了鹤龄。
“我们家娘子一向不白做事,日子这么忙的,还陪着你们聊了这大半天的,当然是看上这孩子想要买下啊,不然我们浪费这许多时间做甚?”只见鹤龄的小嘴一张一合,噼里啪啦一段话就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目瞪口呆,穆大和穆娘子却像重新活过来般从地上跳了起来,“这位小娘子,您想买逢春早说啊,干还扯那刑统不刑统的一大堆,好说好说,只要您肯出五贯钱,人您现在就带走!”
“你坑冤大头呢!”鹤龄闻言柳眉倒竖,“我们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牙人都只肯给三贯五千钱!”
穆大脸皮甚厚,他舔着脸一笑,“这位大姐您也说了,方才是方才,刚刚您可是亲耳听见了,你家娘子想要买他,我这弟弟可会看账,是以这价钱上头,自然又不一样了。”
这就是要坐地涨价了,可在压价这件事上,鹤龄还就没输过谁的,压根用不着向晚出面,就听她头头是道反驳起来。
“你说会看就会看啊?他才多大点,便是真的粗通账目,谁又敢将账上的事全交给这么个毛头小子去做?到时候我们家娘子还得再请个老账房带他,可不合算!”
“再看看他这小身板子,别说寿儿姐姐了,力气还不如我呢!帮着搬运货物之类的活计也指望不上了。”
“还有还有,瞧他这一脸的倔像,难道还能指望着他出面待客不成?不将客人全都气走就是好的了。”
鹤龄喋喋不休数落着穆逢春的大小缺点,直将穆逢春一张脸说得黑如锅底,他有这么糟糕吗?
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丫鬟的话,全都说在了点子上,想到这里,穆逢春泄气地耷拉下肩膀。
“我们家娘子肯买下他权当是日行一善了,你既还想着狮子大开口,那就赶紧让让,这年头卖儿卖女的还少了?”鹤龄嫌弃地看了眼穆大。
“趁现在天色尚早,别耽误了我们家娘子去下一家买人,这可是今日的功德呢。”说着,就要扶向晚重新上车,而向晚竟也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根本不见非要将人买下的吵闹。
怎的完全跟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穆大一时间目瞪口呆,急忙拦住一只脚已经踩在上马凳上的向晚,“那你说,你肯出多少银子罢?”
鹤龄再次用眼上下扫过穆逢春,仔细评估一番,最后不情不愿给出了个价格,“二贯五,不能再多了!”
“什么,二贯五?!”穆大和穆娘子同时跳起脚来,“不卖不卖!”
说罢,他们又转向牙人,“钱老爷,就三贯五,我们还是卖给您!”
做牙人这行的,最讲究个货源清白干净,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肯卖人,若是今后因此惹上官司,可不划算。
因此牙人闻言沉了脸,对穆大摆手道:“方才你叫我来的时候,说家里都说好了,可没说过你爹不同意,这人我不能要。”
听了这话,众人的目光都看向穆老爹,他本想立刻就说儿子不卖的,可看到穆逢春一脸的漠然,执拗地看着向晚祈求对方买下的样子,穆老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再看看即便事情真相大白,却没有任何悔意的妻子和继子,穆老爹只觉悲从中来,终究是他没本事,将日子过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连亲生的儿子都护不住。
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春儿,阿爹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你就留下来吧,啊?”穆老爹闭了闭眼,压下眼中涌起的滋润悔恨,想要最后劝一劝儿子。
穆逢春却丝毫不为所动,穆老爹知他心意已决,只得转向向晚,“这位小娘子,不知你家中是做什么的?又为何要买春儿?”
向晚淡淡地看了眼穆大和穆娘子,意有所指道:“家中不便透露,买他是因为我那铺子正好缺个帮工,他年岁不大,又粗通看账,想来调教几年,倒也使得。”
穆老爹知对方是见穆大二人泼皮,怕买了逢春以后被缠上,才不肯透露身家。他脸色涨得通红,这一刻,才深切意识到,这些年儿子到底过的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