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太太也叹息一声,汪家妮子那样的性子,便是沏茶的水用山泉都要嫌一声俗气的,汪尚书夫妇又怎么会主动送女儿入宫?
明妃,封号再好听也不过是妃妾罢了,汪尚书夫妇都不是那等舍了女儿换富贵的人,这件事情后面只怕还有隐情。 只是事已至此,现在再说这些都晚了。
“太婆知道你与汪家妮子交好,”老太太只拍了拍孙女儿的手背,“只是,她如今已被选中宫妃,这是好事,好事!“
“方才的那些话,从今往后都不要提了。否则,不仅是向家,也会给汪家招祸。”老太太紧紧盯着众人。
“是。”老太太强调了两遍这是好事,向晚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只得把万千心思都压在心头,起身恭敬应下。
向夫人听到这里也忙擦干了眼泪,莫说儿子对汪家大娘子只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便是真有什么,从今天起,也必须都忘了。
汪家大娘子已经是陛下的明妃,而向家是大周的臣子,若不想丢了性命,就要谨守臣子的本分才是。
花朝节的踏青之旅,还没成行彻底被京中到来的这封不速之信给搅和了。
从向老太太起到向晚都没了出门的心思,又勉强坐了片刻,大家就各自散了,就连午膳和晚膳都是在各人屋里用的。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向晚坐在院子里吹着微风,那信上虽只有只言片语,却不断幻化成万千图画,在向晚心头脑海张牙舞爪。
“三妹妹可在?”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是跑了一天不见人影的向星。
只见他手上拎着两小坛酒,摇摇晃晃跨进了松鹤院院门,也不知先头到底喝了多少酒。
小厮鱼肠在门边焦急地探头探脑,直到向晚对他微微颔首,“放心,大哥哥就交给我吧。”鱼肠紧绷了一日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在这府里,大郎君一向与三娘子走得最近,三娘子虽在兄妹中年纪最小,但行事却最是稳妥,大郎君到了她这里,想是不会有事了吧。
鱼肠朝向晚长长一揖,转身退了出去。松鹤院是内宅又是大晚上的,他一个小厮不便久留。
“三、三妹妹,你一个人坐哪里吹冷风作甚?不如来陪大哥我喝两杯,上好的黄酒!”向星拍着手中的酒坛,大着舌头道。
“去给你们大郎君弄点吃的来,再煮完醒酒汤。”看向星的样子确实有些不像,向晚皱着眉吩咐了句。
蟠桃行了个礼,往厨房过去了不提。
看着向星一日的功夫就从个精神小伙变成了眼前的落拓糙汉,向晚叹息一声,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来。
一刻钟后,兄妹二人爬到了松鹤院的屋顶上,半靠半坐着,一人抱着瓶酒壶喝起酒来。
向星对向晚叙述了自己这段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迫宣布无疾而终的故事,或许汪大娘子从来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个少年如此爱慕过她。
他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拍了拍心口,眼神变得有些迷醉,“三、三妹妹,大哥这是真伤心啊,可你这又是为了什么,怎么也抱着个坛子不放?”
向星的手晃晃悠悠指着向晚,摇了七八下才对准焦。
是啊,她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汪望舒嫁给了皇上,向星至少还能痛痛快快醉一场,而四皇子姜润娶了明妃,自己却连流露出异样的资格都不能有。
时过境迁,当初的良人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让她看不清了。
也许因为她如今只是向晚,而从前的朱明月早已烟消云散在了无情的岁月中。
向晚并非自己死了,还要求从前的爱人抱残守缺之人,若是他能从朱明月早逝的阴影中走出去拥抱新的幸福,或许她也不会如此意难平。
然而偏偏是郑美贻,让向晚不得不怀疑他娶这个女人的用心。再就是汪望舒,若他只是想通过明妃看到曾经的某个影子,那还真是自私卑劣。
他还是曾经那个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四皇子吗?
或许时间改变的并不只是自己,或许自己从来都未认清过他……
望舒那样纯粹的女孩子,应该值得一份更纯粹的爱,比如,向晚侧过头,看向身边竹竿般的高瘦少年。
自己和姜润终究经历了沧桑,当初的心境早已不复存在了。
“三、三妹妹,你别喝了。”向星颤颤巍巍想要来夺向晚手中的酒坛。
向晚却轻轻一笑,“大哥酒多了,该睡了。”
她伸手一推向星,少年应声倒下,仰在青瓦房顶上呼呼大睡起来。
向晚望着头顶的残月,举了举手中的酒壶,缓缓将酒洒在脚下。
一杯敬当年……
从前的朱明月与姜润已死,若再见,他们只是隔着血海深仇的向晚和帝王。
次日一早,头疼欲裂的向星和向晚自然被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