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差没直接挑明,提议塑像之人就是凶手了!
郑卓然自然也明白过来,若是用纯铜打造,便是真的意外遭了雷火,即便铜被烧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碎裂一地的样子,藏在里面的银子就露不出来。
更何况,陶土本身还有隔热的功效,银锭子藏在里面,即使外头被高温烧到变形,里头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为的就是能让他一眼认出这些就是前几日被盗的那几块官银。
你不是带人四处遍寻不到吗?我这就再将它们还给你,至于你拿不拿得起,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羞辱,这是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郑卓然眼前仿佛浮现出盗贼们得意的脸,一个恍神,险些站立不稳!
“对对对,翟宪司所言甚是,这铜像才有大问题!”为了能脱罪,苏荷毫无愧疚地将马知府给顶在前面,“我只是出了个主意,可东西却是马知府看着人做出来的,我们苏家从头到尾都没插过手啊!”
马知府不想事情又绕到了自己头上,这次只好上前跪下,哭呼天喊地,“冤枉,下官冤枉啊!”说着,他细细讲起来制作雕像的经过来。
“魏知县说得不错,本来下官也打算用纯铜来制作这人像的。无奈时间实在太急,前后加起来也不足十日,根本来不及先将大量黄铜炼化。”
“是以,是以下官只好想出这么个折中的法子来。先用陶土做坯,再在其镀上铜,这样从外表看起来,和纯铜的也差不了什么。”
说罢,马知府用衣袖擦了擦汗。其实他还有句话藏在心里没敢说,那就是反正这钦差没准儿哪日就走人了,只要蒙混过这几日,这铜像坏不坏的也不打紧。
至于说州府衙门多拨下来的银子,自然全都进了他马致远的腰包。
汪帅司毕竟浸淫官场多年,他略一琢磨,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由狠狠瞪了马知府一眼!
想不到自己治下竟藏了如此硕鼠,你可真是有本事,这次的事情过后,就麻溜地给本帅司卷被子走人!
呵呵,马知府尴尬不已,只好连连磕头。
“行了,”郑卓然对马知府贪污公款的事不感兴趣,听到这里,事情又有了进展,最有可能在人像里动手脚的还有制作人像的匠人,他厉声吩咐竹叶,“去,将那匠人带来。”
很快,一个身材瘦小,眉毛杂乱,身上还穿着件做活时穿的粗布围腰的手工匠人就被兵卒大力抓着肩膀,扔到了郑卓然面前。
郑卓然面无表情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佘三,这像是你塑的?”
佘三望着地上一堆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的残骸,惊讶地张大了嘴,“这,这是?”
竹叶上前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问道,“银子是你动的手脚?”
“草民冤枉啊!什么银子,草民根本不知道啊!”待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佘三神情慌乱,砰砰磕起头来。
他的神色自然引起了郑卓然等人的怀疑,这种贱民有什么可顾忌的,郑卓然一声令下,准备先将佘三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再问话。
“等等!”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看去,竟是一直木木呆呆的向家三娘子。
向星不料向晚突然站了出来,忙不迭将妹妹往身后拉,“三妹妹!”他看了向晚一眼,提醒她不要随便说话。
可惜还是晚了,郑卓然阴冷的目光已经准确锁定了向晚,“不知向家三娘子有何高见?”
“我认得这人。”向晚依旧面无表情,指了指佘三,“他家中有个病儿,若是今日将他打残打死了,这家人就彻底没了活路。”
“哦,”郑卓然神色莫名,“不知向家三娘子一个深闺弱质,怎会识得这等三教九流?”
“谈不上认识,只是不久前偶然撞见过他儿子发病。”向晚的话简洁明了。
向老太太忙上前将向晚偶然帮过佘三父子的事说了,“……这事老身也知道。我这小孙女儿就是心善而已,并不知道他恰好就是制作铜像的匠人啊。”
“哈哈,我知道了!”说话的是苏荷,只见他兴奋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你根本早就认识这个佘三!”他一指向晚,“所以是你指使他在铜像里动了手脚!”他又一指佘三。
“接下来什么绳子,都是你有意误导。”苏荷恶狠狠瞪着向晚,“说,你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向晚没有接话。
“哼,心虚了?”苏荷转向郑卓然,恭敬道,“大人,学生认为应该即刻将这个佘三和向家一干人等都拖下去严刑拷问!”酷刑之下,他就不信什么都问不出。
“不可!”汪帅司忙出声阻止,“向家三娘子乃是闺阁千金,怎能下狱,更遑论严刑拷打了。”
“有何不可?”郑卓然似乎有所意动,“事涉白银被盗一案,有嫌疑的不要说是区区一个小娘子了,便是帅司你,本钦差也有权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