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谢漕司又道,“既然如此,不如将他们暂且圈入寺庙,其他人则留在原地,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做打算,如何?”
谢漕司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汪帅司自然是双手赞成的,郑卓然考虑片刻,也点了下头。
本来他怀疑的对象也不是这些小民,方才不过是为了谨慎起见,才不肯放人。
很快,那些自发前来参加祭祀的民众在官兵们的指挥下抖抖缩缩排成几排,被赶进了福元寺各处院子暂时关押看管起来。
山门前的空地上,此时只剩下了之前在寺中斋戒听经的官员和家眷,以及僧人和各家仆从,总计一百来人。
大家按照要求分拨站进天棚后,经过郑卓然允许,擅于断案的魏嘉上前查看起来。
他首先仔细检查了塑像残骸,很快,魏嘉便发现塑像表面虽镀了一层铜,里面却是用土胚塑成,这样的做法,是与塑像的初衷相违背的。
魏嘉又围绕塑像放置的地方绕了两圈,捡起样东西用帕子包裹起来,这才回到汪帅司和郑卓然等人跟前回话。
凶手作案的手法魏嘉已经明了,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不该考虑的太多,他只需要把他查到的疑点照实说出来便好。
“回禀各位大人,郑大人方才怀疑得不错,天雷并非偶然劈下,而是有人略施手段,将雷给引了下来!”魏嘉
此话一处,众人哗然。
此时的人们,自然不懂得雷电的原理,这些在他们看来,那都是属于神仙手段。
因此,翟宪司皱眉,伸出手指点着魏嘉不悦道:“此话怎讲?魏嘉,你可别危言耸听!”
魏嘉闻言笑了笑,“并非属下胡乱臆测。大人们请看。”说着,他将方才包在手帕中的东西摊开来,呈现在诸人面前。
郑卓然等人探头去看,只见魏嘉手掌上隔着帕子托着一截黑乎乎的条状物,那东西被烧焦变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这是?”汪帅司疑惑不解。
“这是一节被雷电击穿的链子,原来本该是个环状。”魏嘉比划了出跟环环相套的那种铁链的形状。
“可是,这跟雷电又扯得上什么关系?”谢漕司捋着胡须沉吟道。
见众人都看着他,魏嘉解释起来,“下官曾在《洗冤录》中看过这么一个案子。”
根据书中的记载,前朝有户人家的媳妇因不堪丈夫的打骂虐待,又苦于无法和离摆脱,便生出了谋害亲夫的心思来。
一日,她偶然听说邻村有人因雷雨天时站在窗边被天雷劈死。这媳妇从中受到启发,经过周密调查和反复尝试,竟叫她发现一个秘密。
原来那人被雷劈死前几日,家中恰好刚修缮过房屋。工匠粗心,将一截铁丝遗落在屋顶,这才引来雷电伤人。
“于是,也是一个雷雨天,媳妇偷偷将一根铁丝藏于自家屋顶,并顺着外墙牵至窗边,又置办上一桌饭菜请丈夫坐在窗边吃喝,随后,她便谎称替丈夫打酒,在丈夫的骂骂咧咧中避了出门。
“待到那媳妇回来家中,丈夫果然被雷电击毙于窗下。丈夫族中怀疑,将其诉至官府,可因是死于天罚,当地官府认定媳妇无罪,媳妇最后得以带着全幅嫁妆回到娘家。”
魏嘉讲完了,小娘子们却沉浸在这个精彩的故事中久久不能回神,向早更是跟向晚嘀嘀咕咕,“谁叫那丈夫整日打骂妻子,真是活该落到这个下场!”
大人们却不是小娘子,比起精彩的故事来,他们更关心眼下的案子。
“你说的什么《洗冤录》本官也所有耳闻。不过,那里面所记载的案子,多半是好事之人根据前朝的道听途说整理而成,谁也不能确定究竟是否真实发生过,用来佐证怕是不成。”
翟宪司言下之意,用铁丝或是铁链能够引来天雷的说法,是魏嘉根据民间传闻臆测的,究竟凭借人力能不能引来雷电,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面对这一质疑,魏嘉也早有准备,“在那媳妇杀夫案中,引来天雷的有两个要素,一是铁丝、或者说是铁器,”说着,他举了举手中的条状黑色残骸。
“这二嘛,就是将铁丝置于高处。下官的推论究竟有没有道理,探查一番便知。”魏嘉说完,便垂手站在一边,到此为止,他作为一个查案人的使命就结束了。
此处空旷,若说有什么高处,也就只有山门处的牌坊了。郑卓然点了点头,竹叶忙带着一队人马奔牌坊而去。
不一会儿,竹叶满眼兴奋地跑了回来,“世子爷,果然在牌坊上面也发现了半截被雷电劈焦的铁环!”
郑卓然脸色阴沉地接过竹叶收上那节铁环,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通过铁链引雷之说!
既然魏嘉看过那本《洗冤录》,那么必定也有其他人看过,或是在旁的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个法子。
能知道这个事的,绝不会是什么大字不识一个的草莽或是妇孺,到底是谁,他的目光阴狠地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