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太太一时有些肉疼,她叹了口气,拍着向星的手背嘱咐道:“待会记得去给你祖父和父亲上柱香,要多供两盆卤牛肉!”
向星忙连连应下。
向晚则小心翼翼留意着老太太的神情变化。
要知道,她伪造的那封信虽然能瞒过孟先生、向夫人和向星这些人,可向老太太却不一定了。
她与向老元帅是多年的夫妻,又一同创下了偌大的家业,对于丈夫有哪些知己好友,到底有没有和朱老学士相交莫逆这件事,应该是这世上最清楚的人了。
因此,自打进了上房以来,向晚一直细细留心着老太太的反应。
她已经打定主意,但凡老太太流露出丝毫怀疑之色,就一口咬定自己绝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两个当事人都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能通过字迹辨认信件真假的,就只剩下孟先生这位朱老学士的得意弟子了。
原本向晚还准备了后手相信绝对能取信于孟先生,谁知他却直接认下向星,倒让她白提心吊胆一回。
这样也好,在旁人看来,那信上的字迹就只能是真了。
便是向老太太再困惑,也只得把疑问统统按在肚子里慢慢琢磨。
这也是当初向晚敢冒险出此下策的原因。
可是,方才老太太面上的表情也着实太过丰富了些,实在让人有些心惊。
老太太听说了旧信的事,有疑惑、不解这些向晚都能理解,可遗憾、怀念和愤愤,都是什么鬼?
甚至于,向晚能够肯定,她绝对从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捕捉到了抹一闪而逝的娇羞!
由于老太太传达出来的情绪实在太繁杂了些,向晚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只得继续满脸堆笑。
正好,老太太吩咐完向星,又扭过头来看向晚。祖孙二人眼神交汇,老太太笑出了一脸褶子,向晚也笑出了一朵花。
“书中自有黄金屋,”她拉着向晚的手,眼神慈爱,“唉,可见这老话说得果然不错!咱们家就三丫头爱读书,可不就是她读出了朱老学士这封信来?”
向晚总觉得老太太这句话不像是在单纯的感慨,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试探自己。可她不敢多言,只好学着向夫人一贯的样子,扯着嘴角呵呵干笑两声。
“不过,”老太太话锋一转,向晚的心跳也猛地跟着停顿一拍,“三丫头啊,下次如果再发现这种好东西,一定要记得先交给太婆啊!”
这话落在向晚耳里,似乎听出了丝丝的怨念和责备。
老太太果真是在敲打自己?!
来不及细想,她已经扯出一个自认甜美又乖巧的笑容,不迭答应下来。
见状,老太太更加满意地看着向晚,那慈爱的眼神仿佛能滴出水来。
一时间,祖孙二人再次不约而同相视而笑,却又笑得各怀心思。
此时此刻,屋中除了昨日因跟了去看向晓相亲,错过了孟先生家门口那场大戏还在闷闷不乐的向早外,俱是一片其乐融融景象。
最后,向家的家庭会议在老太太的发话“虽说先生已经收下了你,可咱们家的礼数却不能缺了”。
以及向夫人急急忙忙张罗着备下丰厚的礼物。
并由向星亲自带着一路敲敲打打给孟先生送去的喜庆中落下了帷幕。
向家送拜师礼的队伍一路上热热闹闹到了孟宅跟前,刚好撞上郑卓然一行人从里面出来。
虽郑卓然对孟先生昨日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出于谨慎的个性,他还是借着上门恭贺做借口,亲自过来试探了一回。
知道了郑卓然的来意,孟先生倒也坦诚,还不等对方将试探的话全说出口,他便毫无隐瞒地交代了。
只说收徒之事全因亡师意愿不敢违背,再加上他觉得向家大郎那孩子单纯质朴,人品实在不错,自己也愿意收下他。
至于每月十五到青山书院授课这事,则是出于青山书院山长的多次诚恳相邀,实在推却不过。
且自打孟先生回到青州后,前来拜访求学的士子络绎不绝,每每在孟家门前排起长队,看着实在不像。
无奈孟先生却因身体原因实在不能一一指点,还不如每月在青山书院公开授课一日,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他的话音刚落,还不等郑卓然有所表示,旁边就有个慵懒的嗓音喧宾夺主地响起。“说起来,这事都得怪先生太好性儿了。”
“照我说,这等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向上钻营的士子,理他们作甚?都是一群蠢货,也值得先生费心教导。先生有这等空闲,还不如多养两盆兰花呢。”
说话的,是一个穿了身浓紫织锦襕衫、跷着一条腿,斜斜倚靠在一把宽大胡椅里的少年郎君。
因为白皙的皮肤和那双绝美的丹凤眼,浓紫这样艳丽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不仅没有丝毫的艳俗之感。
反而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尊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