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四皇子,甚至不惜除掉自己这个多年的姐妹么。
怎么,这么快就嫁给了皇上?
可是,等等,即便长春侯府甘愿送女儿入宫,皇上又如何会立郑美贻一个小丫头片子为后?
更不要说,宫里还有家事显赫的郭贵妃和多年来盛宠不衰的王淑妃虎视眈眈着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抵报上自然不会乱写,丫鬟寿儿也讲得明明白白。
可,为什么每个字向晚都懂,可当它们穿成一串飞到她的耳朵里时,她却怎么也听不明白了呢。
向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怀疑青州向家就是京城向将军府那日。
她总觉着这个世界跟朱明月原来的那个世界有着影影绰绰的相似,可每当她细究起来,处处又都不太一样了。
她稳了稳开始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进一步问道:“什么,时候,皇后?”
寿儿想了想,自家娘子应该是想问,皇上什么时候娶的皇后?都是小娘子家家的,自然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想通了此节,寿儿便善解人意地从头说了起来。
“郑皇后就是原来的太子妃,一年前太子登基,太子妃自然就变成皇后喽。”
什么太子妃?什么一年前?寿儿到底再说些什么,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朱明月自幼聪慧过人,还从未有哪日像眼下这般,让她觉着抓狂的。
明明皇上才刚刚大病初愈,太子又怎么会在一年前登基?
还有,太子妃明明就是林淑雅,国子监林祭酒的女儿!
算上重生的时间,自己两个月前还和她一起喝过茶呢!
朱明月甚至还清楚地记得,那日东宫用侍从端上来,用来招待她的那只粉彩茶杯上刻画的繁复祥云花纹。
“据说皇上十分喜欢郑皇后。当初还是瑞王的时候,就曾亲自向先皇提出想要迎娶郑家大娘子的请求。“
寿儿欢快的声音继续响起,“后来,即便是郑皇后嫁给皇上四年都无所出,皇上却依然对她宠爱有加,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责备。都说咱们这位新皇性子和善,看来是真的呢!”
向晚只觉自己仿佛被人按进了一盆冰水之中,整个人冷得透彻心骨,那日被郑卓然让人勒死时那种窒息的感觉像是一下子都回来了。
她忍不住抓住发紧的喉咙,俯身干呕起来。
寿儿这才意识到不妥,她停下絮絮叨叨对新皇与新皇后鹣鲽情深的夸赞,急急上前扶稳向晚,“三娘子您怎么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向晚却一把将她推开,将背倚靠在炕几上,想要做最后的无谓挣扎。
她不死心般求证道:“皇上,瑞王?”
她这幅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寿儿一时只目瞪口呆地瞪着她,小嘴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向晚见她发愣,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她拉过来,恶狠狠般再次问道:“皇上,瑞王?”
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让寿儿回过神来,她慌忙不停点头,飞快答道:“没错,没错!皇上在当上太子前,就是曾经的四皇子瑞王爷!”
“当初可没有人想到,最后登上九五至尊宝座的,竟是这位既不受宠,又出身最卑微的四皇子!”
说到最后,寿儿的话已经像是从嗓子里喊出来一般。
而向晚心中早已一片麻木。
那么, 现在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了。
“西路军,出事,何年?”
这件事寿儿恰好知道,她便是那一年因家乡遭了兵祸,父母都亲人都死光了,这才被辗转卖入向家,来到向三娘子身边的。
因此,寿儿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是洪志三十年!”
寿儿答完,愣了愣,又低声补充了句,“如今是天佑元年,距洪志三十年恰好过去整整七年!”
话音刚落,紧紧攥住她胳膊的手蓦地松开。
七年啊,真是大梦一场……
原来自己竟被困在朱家满门被屠的梦境中长达七年之久,日日目睹着”自己“和阿娘、明珠一遍遍惨死在眼前。
殊不知,梦外面,早已是沧海换了桑田。
梦中眼前亲人尤自温热的尸身未冷,梦外其实早已化作累累白骨。
而她心心念念的爱人,也早在她死去后三年便迎娶了害死自己的仇人为妻,还将那女子送到天下至尊的皇后宝座之上。
反观她呢?方才还在为刚刚理出些暗害阿爹的幕后黑手的头绪感到沾沾自喜。却不知皇上、太子甚至是二皇子、三皇子这些人,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了。
她想要报仇,又能向谁报仇?
郑卓然、秦宗,这一个个卑鄙小人,如今身居高位,享尽天下荣华富贵。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对她朱明月瞎了眼,识人不清的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