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哥,你信我么?”
“自然是信的。”朱高炽唇边的笑意加深两分。
连御书房伺候茶水的小太监都知道,但凡江王爷开口叫声“炽哥”,陛下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苏云起执起镶嵌着玳瑁的高颈鹤嘴壶,淡定地倒了一盏温水,对于那俩人之间的话权当没听见,甚至还有心情想着,这样花哨的壶他家也有一个,没错,底上印着“敕造”字样。
另一边,江逸看到朱高炽的笑容,翻腾了一整路的心瞬间便平静下来。
是了,这个世界上能无条件信任他并被他信任的,除了苏云起,还有一个朱高炽。
江逸笑着拿出包着小木牌的棉布小包,调皮地在朱高炽面前晃了晃。
“毒药哦,七步断肠。”江逸故作凶狠。
朱高炽面上不见一丝裂痕,依旧笑着,“我如今是连一步都走不了,这东西对我岂不是无用?”
还能这样算?!江逸惊奇地睁大眼睛,竟像个孩子。
“小逸,”朱高炽抓住他掩在被沿下、攥紧的拳头,“别紧张。”
江逸登时垮下肩膀。
朱高炽笑眯眯地拍拍他的手背。
江逸顺势把朱高炽扶起来,垫了厚实的靠背,让他倚靠着。
龙榻旁,苏云起垂着眼,从江逸掌心抠出木牌,动动手指碾成粉末悉数洒入手里的银盏中。
至于那只多余的、异常碍眼的手……只当没看见。
早就习惯了。
江逸对苏云起露出一个感激的笑,然后才把银盏接过去,递到朱高炽唇边。
说实话,朱高炽是有些介意的——刚刚……苏云起连手都没洗!
洪熙元年六月,今帝以疾病缠身、难堪政事为由,将帝位禅于太子朱瞻基。
新帝苦求不下,含泪登基。时年28岁,与他的祖父和父亲登基时相比,算是极为年轻。
然而,新帝在位期间,政通人和,对文人艺术多有庇护,可称一代明君。
历史在这个地方磨磨蹭蹭地拐了个大弯。
当然,这是后话。
数月之后。
枣儿沟的青砖大院旁又起了一个院子,与江家大院屋并排而建,房檐挨着房檐,围墙挨着围墙。
这家人一看就是不差钱的,光是肤白貌美的大小丫环就来了十几个,更别说模样娇俏的小厮和孔武有力的护院。
村长江贵只跟大伙说这家主人姓朱,其余的并未多说。
姓朱?有那些个心思灵活的心里暗暗犯了嘀咕。
转头一想,太-祖皇帝出身草莽,登基后并未在避讳上做多少文章,因此民间同姓国姓的也有不少,说起来并不稀奇。
江贵想想又多嘱咐了一句:“将来一个村里住着,难得走个碰头,该问好问好,该打招呼打招呼,只当平常村民就好。”
于是,大伙的心就更宽了。
当年的从龙之功,明面上似乎没有给江家带来多少好处,甚至连日进斗金的采石山都让朝廷给封了。
然而,经过二十多年的开拓,华北地区的粮食已悉数为江家垄断。
对,就是明目张胆的垄断。
江家有技术,麻山药、纸皮花生、玉米、红薯、南瓜、土豆……这一样样的换了哪家能种亩产上千斤?
江家有土地,中原腹地,沃野千里,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哪家地主榻下没藏着江家的一张纸契?
江家也不缺劳力,这个不用打听也知道,江家就只差把农业合作社开到倭国去了。
最重要的是,江家还有靠山!三代帝王的信任与恩宠,当世无人能及!
江家会赚钱,却从不赚黑心钱。
每年往漠北、辽东运去的一车车粮食只需要牧民们用冬天活不下去的羊肉马肉来换,除出人员车马也将将保本。年年赚不到钱,却年年没有断过。
换回来的羊肉除去在穷乡僻壤换些山货,大部分全都上了孤儿老叟的饭桌。因为江家,这些个一辈子都吃不上肉的人家才能在年夜饭上尝到肉香。
还有那些个搞得如火如荼的“农业合作社”。借种子、教技术,样样落不下,临了有了收成人家还花钱收。在被赋税压了上千年的农民们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若是有那欺上瞒下的掌柜或者仗势欺人的管事,江家安保队有的是法子让你番了倍吐出来。
起初江家收拢一批批无家可归的朝廷残兵一方面是为了给那些为国拼杀的兵士们一条出路,另一方面也给自家产业训练些安保好手,以防万一。
没成想,江家安保队不仅训练有素、福利好,还拿人当人看,于是乎名声越来越大,起初是走投无路的伤残兵士,之后是携家带口的退伍之人,同样也有些脑筋灵活的年轻人。
总之队伍是越来越大,不仅足够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