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颜很久没做过梦了。
父母初亡时,她总希望他们能入得梦来,说几句话,哪怕只是相视一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未得所愿。
今夜沈青颜梦到了她出嫁时的场景,大红的嫁衣,大红的花轿,大红的房间,大红的十里长街。
目之所及全是浓浓的红色,却不觉得喜庆,只余诡异。红红的如同液体般扭曲了空间,沈青颜差点要站不稳。
沈青颜本没意识到是梦境,还以为是某一段回忆,直到见到了她的母亲,白芝芝。
白芝芝也穿着红色的一套诰命服饰,现在大堂中间,向她招手。
披好了盖头,由喜娘搀扶着要去上花轿的沈青颜,不知怎么就是清晰看到了这一幕。
那是她朝思暮想的母亲啊,她转头就朝大堂回奔去。大红的盖头迎风飘起,轻飘飘地上了天,露出沈青颜泪流满面的脸。
“母亲!母亲!”她一边跑着一边喊叫,“你怎么不来看我?你怎么不来看我?”
“你可知我多么地想念你啊?!”沈青颜情不自禁地说着念着,白芝芝站在大堂里,朝她招着手,还是那样的不远不近。
不对!沈青颜蓦然意识到,到大堂不过短短十余米的路程,她奔跑了许久,还是距离白芝芝那样的远,仿佛她是在原地踏步一样。
沈青颜无助地朝白芝芝喊道:“母亲,我怎么动不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芝芝放下挥舞着的手,双眼定定地看着沈青颜,眼皮一眨,两行血泪就蜿蜒地流下来。
“啊!!”沈青颜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
今晚守夜的是夏风,她急忙上前拉开帷帐,去安抚惊醒的沈青颜,手掌刚抚上她的后背,发现薄衫已尽数湿透了。
夏风不禁惊呼:“姑娘,这是做噩梦了吗?出了好多汗,待奴婢去取干爽的衣服来。”
沈青颜一把拉住夏风的手,“别走,陪我坐一会儿。”
听得她言语中有哽咽之意,夏风沿着床榻边坐下,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沈青颜身上,再将她揽入怀里。
“姑娘,你要说什么便说吧,奴婢听着呢。”
沈青颜软软地靠在夏风肩上,恍恍惚惚地念叨:
“是母亲,是母亲,她在流血,她在流血……”
夏风像哄小孩般,轻拍着沈青颜的肩头,“姑娘莫怕,既是夫人,她定不会害姑娘。想来是最近风波多,夫人有所感应,放心不下姑娘如今的处境呢。”
沈青颜面色一顿,旋即眼里的光开始聚集,白芝芝是个洒脱人,之前不入梦中,应是不想在世之人深陷惦念。
今夜以如此可怖的形象入梦,莫不是想要警告些什么?
如今义绝已成,只待圣旨,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呢?
夏风见她恢复了精神,柔声说道:“姑娘,要喝口水润一润吗?身子全湿了,定是渴了。”
沈青颜确实有些干渴,便点头示意夏风去做。她坐起身体,将被子揽在怀里,脑袋放在膝上,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