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颜到时,义正堂里已灯火通明。
她步入正堂,见到白方海和温氏已正装等待,未及开口就俯身跪拜下去。
温氏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她,“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说就是,何必行此大礼?”
白方海对白日里发生在鸢尾巷的事心中有数,只因回府时天色已晚,想着第二天再去宽慰。
没想到沈青颜连夜就来了,他开口宽慰道:
“可是为了鸢尾巷的事?若是因此事,不必太着急,自有我和你二姨父担待着。”
沈青颜一手扶着温氏手臂,却不起来,一边抬首看向白方海,正色回复道:
“多谢舅舅庇护。我今夜叨扰,确因此事而起,却不是为此事前来。”
白方海脸上显出凝重,“无妨,不管是何事,只要我们白家能做的,都会护你。”
沈青颜鼻子一酸,到底是至亲的家人,才能如此不求回报的包容她、爱护她。
她俯身再拜,眼中含泪地说道:“我要与顾江宇和离,求舅舅出面做主。”
白方海震惊无言,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柔的侄女,已经下了如此刚毅的决心,良久才开口说道:
“你可想好了?和离之后难免被视作弃妇,流言蜚语你可扛得住?”
沈青颜挺直脊梁,坚定回道:“可。”
“和离之女,再嫁难入高门,若难觅佳婿,伶仃余生你可熬得住?”
“可。”
“和离之后,安国公府荣辱系于你身,朝堂之上云波诡谲,风吹雨打你可顶得住?”
“可。”
白方海一句一句问,将和离之后沈青颜要面临的困境,一一揭示开来。
沈青颜胸中火热,知道白家这是愿意支持她,但是又心疼她和离后日子艰难。
第一个可,她是不管不顾、破釜沉舟。
第二个可,她是深思熟虑、心坚如石。
第三个可,她却心酸破碎、热泪盈眶。
和离一成,她便再无退路,无论如何的苦,如何的难,安国公府只靠她一人支撑了。
温氏心疼地流下泪来,搀扶起沈青颜,将她揽在怀里。
“傻孩子,是为了什么呀?若是将军府敢给你脸色看,为难于你,明天我去找那顾老夫人说道说道。女子和离不易,和离后更是艰难,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啊!”
沈青颜倚靠在温氏怀里,闭上眼睛,就像小时候倚靠在母亲怀里一样,那样的温暖柔软。
只是那时,她是那么无忧无虑,那么天真无邪,以为明媚愉快的日子,会一生一世的持续下去。
她低沉着声音,心酸地回应道:“大舅母,我知道,我知道和离后万事艰难,但是顾江宇他背弃了对我母亲的誓言,又辱没我父亲的名声,我实在无法再与他举案齐眉。”
“和离后的艰难,无论如何痛苦,那都是我该承受的,我不会生出怨言。唯念还有些妹妹尚未婚配,恐受我这违逆之举的牵连……”
“无需多虑。”白方海朗声说道:
“我白家女子,知书识礼,自有风骨,从不借虚名攀附,亦不为流言折腰。”
“若是因为害怕我族中女儿刚烈,便不敢结亲的,必也是存了利用和打压的心思。这样的亲,不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