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的秦淮舟,将话题抛给他,“秦卿呢,觉得这酒如何?”秦淮舟拱拱手,“先贤曾言,点到即止,浅尝辄止,都是劝告天下人,凡事不要太过极端,臣以为,此酒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得好!"元俭拊掌道。
又看向秦靖,“老秦侯教导有方啊。”
秦靖连连摆手,跟着谦虚两句。
孟殊也道,“说起来,秦卿今日公开审理贪墨一案,倒教本宫也想起,昔年老秦侯也曾如此公开审理要案,引得京中万人空巷,哪怕多年后,在百姓间也是一桩美谈呢。”
秦淮舟在一旁听着,知道皇后说的是他父亲做万年县令时候的事。
当时有权贵仗势欺人,秦靖还只是小小的万年县令,苦主告状告到京城,谁料击鼓鸣冤不久,就因一路颠簸劳累、加之权贵纵奴拦杀而死。
当时多少人都劝秦靖算了,苦主已死,此间事死无对证,若为其得罪权贵,无异于自断仕途。
但秦靖没听,执意接下染血状纸,多方查证,终于将权贵缉拿归案。
先皇因此大赞秦靖,此后秦靖屡立奇功,加官进爵,获封侯爵。
这番事迹也被众人传唱,多少年轻学子以此为终生信仰,誓要不畏强权,为民请命。
秦淮舟每每思及此,都觉心潮澎湃,与父亲当年相比,他如今所做,全然微不足道。
“皇后殿下谬赞,都是些过去旧事,实在不值一提,”秦靖笑道,“如今犬子为二位圣人器重,老夫与有荣焉。”“老秦侯说得哪里话,两位都是我朝之重臣,来,我敬二位一杯。“元俭说着,端起面前酒盏,一饮而尽。秦淮舟连忙与秦靖一同起身,同样将盏中酒饮尽。“今日家宴,两位卿家不必多礼,随意就好。”元俭之后又说了些闲语,才慢慢进入正题,“当年老秦侯一案定乾坤,先皇为此加倍赏识老秦侯,可惜元家子嗣稀薄,无缘与老秦侯结亲,先皇每每提及此,都极为遗憾。”
这事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也成了京中一段风月旧事。还有人私下里打过赌,赌宗室里可有人迎得才子归,不过后来全随着秦靖成亲淡去。
如今元俭忽然又提起这一茬,自然不会是平白感慨。果然,下一刻就听元俭接着说,“先皇遗憾,又觉得此等大事,不必操之过急,何不等下一代长大成人之后,再来争取一回?只是天公不作美,朕的兄弟很多,姐妹的年纪却又都不合适,不免又遗憾一回。”
先皇努力开枝散叶,养了一大堆儿子。
结果儿子又夭折了一大堆,剩下几个倒是不错,本以为其中总能有个有机会的,没想到秦家也得了一子,皇室的这些皇子,瞬间就没用了…
元俭接连提起这遗憾亲事,秦家父子便是再没往这方面想过,此时也不得不多想想了。
秦淮舟跟着又想到白日里苏露青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如果按这个思路推测的话……
皇帝想弥补先皇遗憾,与秦家结亲一一那么秦家这个人选,自然是他自己;皇帝那边有一女,是晋阳公主。他神色微动,心中浮起一种异样的别扭来。总不会是……皇帝想招他做驸马?
可,要是这样的话,拒绝还是接受,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和她苏露青又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又上了第二盏酒,这次的酒比方才的浅碧要浓郁很多,但秦淮舟已经没有了方才那种还能细品一番的心v情。
今晚这场宫宴,不是鸿门宴,胜似鸿门宴。……秦卿本就是光风霁月之人,如今愈发绝伦,又是我大齐能臣,这段时日更是屡破要案,只是朕听闻,秦卿如今还是孑身一人,不免觉得可惜。”
终于听到皇帝说出重点,秦淮舟本就悬着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秦靖。
与秦淮舟的悄然无措相比,秦靖明显从容许多。端坐得累了,直接在桌案后面打起了莲花座,跟着元俭话里的停顿,笑道,“能得陛下如此关心,是犬子的荣幸,不过这成日里问案听审的嘛,都是这样的,一沉进去,就什么也顾不上。”
“这话倒是不假,"元俭也点点头,“朕身边也有个整日查案探事的,也是日日都那么点灯熬油的。”秦淮舟垂下眸子。
皇帝最后那句最关键、决定性最强的话,就像迟迟未落的另一只靴子,悬而又悬,仿佛专要挑人精神最薄弱的时候落下。
“朕看着秦卿如此,总是想着,秦卿如此劳苦,应该为他选个什么样的小娘子,才能让他们小夫妻就此和美完满的携手过一生呢。”
来了。
终于来了。
秦淮舟下意识深吸一口气。
“哦,对了,”
元俭在最终公布之前,忽然又另外提起一件事,“听闻秦家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什么人?”
“朕还隐约有耳闻,说秦卿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曾成婚的?”
果然还是问到了。
因为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