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元心头闪过一丝疑惑,遂再次凝视初语,这才察觉他的神情似乎不对劲——此刻的初语如受惊的小兽,全身颤抖不止,目光空洞,显然并未注意到屋内还有他人存在。
谢成元不由得拧紧眉头,走到墙角蹲下,轻拍了拍初语的肩膀:“初语?”
初语被他这么一碰,身体陡然一震,随后抬起眼帘,眼神在望见谢成元的刹那有了焦点。
谢成元被他突如其来的眼神所摄,尚未回过神来,初语已猛然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初语仿佛抓住了唯一的依靠,紧紧相拥,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抽泣:“求求你别离开,好吗?”
谢成元的面色微显凝滞,他尝试轻推怀中的初语,然而这人身似附骨之疽,紧紧依偎在他身上,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将其挣脱。
“你。”谢成元拧紧了眉头,本欲开口责问,却在瞥见初语此刻虚弱不堪的模样后,选择了沉默。他低下眼帘,凝视着初语微微起伏的肩膀,默然承受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
良久之后,初语的手臂终是渐渐松弛,仿佛自先前的状态中挣脱而出,正努力平息内心的波澜。紧接着,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嗓音沙哑地低声道:
“对不起,三哥。”
早年间留下的往事阴影,给初语烙下了深深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候,每逢触景生情之际,便会手脚冰冷,思维一片混沌。以往每当这种时刻来临,他总会找个无人之处独自舔舐伤口,待心境平复后再行出现。然而今日,他情绪失控之际身边竟有他人在场,一时间没能克制住自己,举止失措。
初语阖目敛神,松开了手,避开谢成元的视线,如避蛇蝎般逃离了房间,留下一句:“我去沐浴。”
浴室之内,潺潺水声响起,磨砂玻璃瞬间被蒸腾的热气笼罩,模糊不清。
初语走了,谢成元却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他原先是半屈膝坐在地上,此刻移步至床榻之上,本打算插上耳机聆听新创作的deo以安抚心绪,却不料耳机内的旋律反复播放,他却连一个音符都无法入耳。
谢成元不由得懊恼地揉搓着秀发。他内心纷乱如麻,或许是因为首次与人如此亲密接触,也或许是身处异地带来的不适感,总之,他不愿继续留在屋内,随意披上一件外衣便匆匆出门。
夜色已深,谢成元毫无目标地漫步街头,闲适之余,一股淡淡的烟草瘾悄然而生。他摸索口袋,却发现平时随身携带的糖果并未带在身边——原来晚间沐浴更衣后,糖果落在了旧衣物之中。
恰好这时,街边一家便利店灯火通明尚未打烊,谢成元步入其中,随手抽出两颗糖果。
结账之际,店中又走进一群喧嚣之人。谢成元无意间瞥见他们,感觉面熟却又未曾细想。就在他叼着糖果准备离开之时,背后忽然传来呼唤他的声音。
“喂,谢成元同学,你跟初语住在一起吗?”
听到这句话,谢成元不由得挑了挑眉毛,驻足回首望去,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赫然是他的同班同学。
宋媛媛是在秦诺玥等人的簇拥之下出来的,由于下午未见到初语的身影,晚间邀约共餐也联络不上他,众人不禁担忧起来。此刻恰逢超市遇到谢成元,他们便决定上前询问一番。
谢成元简洁地点点头作为回应,注视着宋媛媛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询问之意。
面对谢成元,宋媛媛心中不由得感到些许紧张,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小语回来了吗?我们下午一直没见到他,晚上想找他一起吃饭也联系不上他。”
“他在,不必担心。”谢成元考虑到初语或许并不希望别人知晓他今日的异常表现,故而隐瞒了实情。
宋媛媛闻此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向谢成元道了声“谢谢”。
谢成元见她安然无恙,便转身离开了便利店。原本他打算径直返回住所,然而刚迈出几步,脑中又浮现出宋媛媛提及之事——他们找初语一起吃饭却无法联络上他。想到这里,谢成元注意到左手边正是家粥铺,不禁暗自琢磨:初语刚才那样萎靡不振的样子,恐怕还没用餐吧?
念头闪过,谢成元的脚步不由得一顿。然而下一刻,他又迅速甩头,自嘲地心想:初语饿不饿关我何事呢?
然而十分钟过后,谢成元手中捧着一碗粥,神情略显尴尬地站于自己的房门前。
他轻轻叹息一声,刷卡开门进入房间,然而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初语的身影。仔细一听,浴室中的水流声依旧不曾停止。
谢成元心头一沉,算算时间,自己外出一个多小时,即便初语洗澡也应该早已完毕。此刻他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寻常,便将手中的粥搁置一旁,走向浴室门口敲了敲门,然而久候无人回应,唯有流水声持续不断。
谢成元再也按捺不住焦虑的心情,尝试转动门把手,发现门已被反锁。当务之急,他奋力一脚踢向门板,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浴室门在力度的作用下应声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