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尘陌的笑容顿时凝固,额头渗出一丝冷汗,默默抱紧手中的柠檬茶,悻悻退回原位。
直至午后,众人抵达唐镇,在周佳的带领下学生们前往预订的民宿入住,两人一间恰好安置完毕。
分配房间时,男孩子们各有亲密好友结伴而行,而初语瞥见谢承元,走近一步轻声询问:“三哥,我可以跟你同住吗?”
谢承元闻声抬起眼帘,恰好与身后尚未找到室友的周尘陌四目相对。他稍作停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嘴角,轻轻应了一声:“嗯。”
下午时段自由活动,大多数学生选择与好友四处游览,而初语婉拒了宋娴雅邀其一同出游的提议,独自背负画架画板寻觅一处宁静之所写生。
唐镇傍河而建,镇内多溪流穿行,初语选择最偏远的一条河边,河对岸稀疏散布着几户民居,此刻正当傍晚,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柔和的橙红夕阳余晖。
初语握笔挥洒间,画面已大致勾勒而出。他再度侧首凝视眼前景色,却意外瞥见某个景象,笔下的线条陡然停滞,继而在纸上留下一颗小小的墨点。
初语望着纸上的墨点,久久出神,直至身后响起脚步声才回过神来。他收回目光,将画纸从画板上撕下,皱成一团。
“初语,你在我身后也能察觉到,至于吗?”苏钰语气咄咄逼人。他认定初语丢弃画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为此心中略有不满。
此次秋游,三班与九班目的地一致,苏钰正是趁自由活动之时出来闲逛,不期然撞见了正在独自绘画的初语。他深知初语自幼便喜爱在安静之处作画,如今也不例外。
苏钰的话音落下,初语转头望着他,目光淡漠:“你想多了。”
“那你躲着我干吗?”苏钰紧盯着初语,随后朝他身后瞥了一眼……
月色洒满河面,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映照着天际那一抹炽烈的赤霞,还有河边玩耍,专注于堆砌石子的那个稚嫩身影。
苏钰的目光如遭雷击,凝固在他眼前的场景让他瞬间领悟了一些未曾言明的事实,他昔日的傲慢之气此刻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无力与哀伤:“你想去哪里作画,我愿陪伴左右。”
然而,初语只是收起画具,将其背上肩膀,经过苏钰时略作停留,语气恳切又决然:“苏钰,我恳请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们就当作彼此从未相识,可好?”
两人的言语交织,如同利刃划破寂静,其中蕴含的情绪仿佛凝结成了实体。“顾苗已经离世了。”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话语落下后,周围只剩下风吹拂树叶的婆娑声以及远处小女孩清脆的童谣旋律。
初语立在原地,手指在身侧悄然握紧。他试图压制内心的愤慨狂潮,然而终究未能成功。他再也无法忍受,转身疾步迈向苏钰,猛地推搡过去。
“既然约定不再提起,你此举又是何意?”初语的眼眸泛红,平日里的柔弱面具此刻已被抛诸脑后,现在的他犹如一头陷入绝望深渊的猛兽,随时可能摧毁一切。
“你以为避而不谈,就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吗?!你自己是什么样子,难道还不清楚吗,初语,你真是个胆小鬼。”
话未说完,苏钰便被初语挥来的拳头打断。他的怒火也压抑已久,此刻并无退让之意,于是毫不犹豫地扑向初语,双方激战在一处。
交手之间,他们出手皆狠,心中郁积已久的怨气让他们失去了理智,毫无章法地互相攻击。自幼年起,苏钰就比不过初语的拳脚功夫,因在打斗中的初语就如同一名狂暴的战士,凶悍异常。
片刻之后,苏钰气力耗尽,被初语压在地面之下,气息微弱,但也渐渐冷静下来。
初语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嘴角渗出血迹,脸上沾满了泥土与草叶。他望着狼狈不堪的苏钰,心中却升起一种酣畅淋漓的释放感。
他低声喘息,嗓音略显嘶哑,言语间流露出经年累月累积的疲倦:“没错,顾苗确实已经不在了,但我选择沉默,并非逃避。”
他用力抓紧苏钰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显得惨白。稍作放松,他贴近苏钰的耳边,低声道:“我们都曾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清醒点,那根本不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苏钰便瞥见河边嬉戏的女孩已消失不见,仅剩河中一颗挣扎起伏的小脑袋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小女孩不慎落水!
意识到这一切,苏钰奋力推开初语,飞奔至河边跃入水中。河水并不深,只及胸膛,但对于一个小女孩而言,却足以构成生命威胁。
初语呆坐在地,双眼迷茫地注视着苏钰冲进河中,托起小女孩,艰难地朝岸边移动。
他并未上前相助,因为他此刻思绪混乱,四肢冰冷。他透过落水的女孩,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是顾苗,曾经的笑容甜美,会唤他一声“哥哥”,会温柔安抚争吵不休的初语和苏钰。那场悲剧发生时,她穿着一身红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