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长乐宫。
今晚北冥渊没有来,据李诚瑞传过来的消息,锦葵打从御书房外面求了一个时辰,这才把北冥渊给求到显庆殿。
听着意云踪在旁边禀报,凤余儿舒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哪怕被北冥渊捧到手心里,凤余儿每每相伴,都会提着一口气,谨小慎微,从不敢有半点出错跟疏忽。
自入宫到现在,凤余儿未曾在北冥渊面前显现出任何缺点,换成别人,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凤余儿可以。
“对了,奴才忘了说,刚刚奴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太监把这个交到奴才手里。”意云踪音落,自袖内取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字笺,呈给凤余儿。
凤余儿蹙眉,“什么?”
“奴才不知。”意云踪恭敬呈递后,退了一步。
这是他的习惯,哪怕他没识得几个字。
迄今为止,他可以准确写出来,念出来的字只有‘凤余儿’‘意云踪’,这还是凤余儿闲时教给他的。
此时,凤余儿似不经意瞄过去,她相信意云踪并没有打开看过。
丹顶鹤的烛灯微微闪烁,光影忽明忽暗。
意云踪不必凤余儿说什么,当下拿起银拨子仔细拨动烛芯。
桌前,凤余
儿展开字笺,美眸骤寒。
‘明日下朝,东门千步廊,恭候-赵宇堂。’
看到落款,凤余儿素来无甚表情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因愤怒而染上的绯红。
诚然第一次她为试探,揭穿赵宇堂穿错袜子的事实,可这男人报复的手段会不会太拙劣!
踩她衣摆害她摔倒也就罢了,竟然在公堂之下直接拿竹竿抽她?
堂堂平西大将军非但跟个女人似的斤斤计较,还动手打人!
啪—
凤余儿直接将字笺拍到桌上,想想又觉得不解恨,索性将字笺揉成团扔到地上,踩两脚。
就在意云踪想要询问时,凤余儿忽然弯腰将那张字笺又捡起来,迅速展平后置于烛火前。
最后一刻,凤余儿没有烧了那张字条,而是又抽了回来。
清塘有个风俗,叫压小人。
只要让自己以为的那个小人亲手写下名字,然后自己将那名字以红笔描一遍,之后压在枕头底下,那小人不出半月,就能见血。
俗称,血光之灾。
凤余儿灵光一闪,当下叫意云踪取来朱笔,十分认真在字笺上照着赵宇堂的笔迹,只把他的名字描的规规整整,一笔不差,之后无比仔细的叠起来。
“娘娘,你这是?”
凤
余儿没理意云踪,而是将字条叩在合十的掌心里,默默诅咒。
‘保佑赵宇堂,血洒玄武街。’
虔诚‘祈祷’之后,凤余儿起身走到软榻旁边,小心翼翼将那字条搁到锦枕下面。
整个过程结束,她方才转身,舒了口气,“赵宇堂欲在明日下朝之后于千步廊见本宫一面……就他那个脑子,还想坑本宫!”
意云踪不解,“他找娘娘……想做什么?”
“诬陷呗,本宫作为被告,若与听审官员私下见面,但凡被人抓到把柄,百口莫辩!”鉴于第一二三印象糟糕透顶,凤余儿对赵宇堂,自带被害幻想。
意云踪觉得十分有道理,“那娘娘去见?”
“见个屁!”凤余儿无形之中,又一次说了脏话,“叫他等!等到死!”
意云踪显然被凤余儿的态度惊到了。
自与之初识到现在,意云踪所见,自家主子从来都是一个精明、沉着、又极为隐忍的主子,这会儿表现出来的神情,更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
后来某一日,意云踪顿悟。
唯一的解释是,赵宇堂于自家主子,是不一样的……
秋初的夜,凉风习习。
邢西借着酒劲儿晃荡到显庆殿的时候,北冥澈正坐在柳
树上,静静看着手里的木偶。
巴掌大的木偶谈不上精致,连雕刻的木料都很一般,可在邢西精修之后,也能看了,还挺好看。
那日邢西非但给木偶的胳膊接好,还替它换了身衣服,五官也都微调过,现在的样子比之前俊俏许多。
十八年,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不珍贵,也极珍贵。
“下来!”树下传来声音,北冥澈闻声错开视线,分明看到邢西醉熏熏的样子,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眼睛,迷离起来就像今晚的月亮,弯弯的,特别特别可爱。
邢西身子也站不稳,在北冥澈的视线内摇来摇去。
北冥澈眼中一亮,握着木偶跳下来,微笑时璀璨眸子流光溢彩,俊美非凡。
邢西望着那张脸,渐渐的,渐渐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