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女儿,她亏了身子,所有人都在劝她给王爷纳个良妾,再不济也抬个通房,待产下儿子,抱到身边养着再将人打发了就是。她倒好,偏不肯,还要闹得整个长安城不得安宁。”
“可不是。你们瞧好吧,别看郡主要嫁东宫。凭她那被镇南王娇惯坏了的脾气,眼下又没了镇南王在后头撑腰,皇室能忍得了她几年?”
…七嘴八舌的,竟没一句盼着她家好。
这天下午,夏晚照一个人站在东市一家茶坊的二楼,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悟出一个道理。
真正的夏家人,不用谁来遮风挡雨。
要自己撑起天地。
“莫要再哭了,想想晚照,你是做娘亲的人,这种时候,你不立起来,还能指望谁?”
褚家老夫人苦口婆心:“男人在外头如何,咱们管不着,可是这府里的事,子女的事,咱们必须得照看好了。眼下第一要紧事,是晚照和太子的婚事。只要咱们家晚照顺利嫁入东宫,成了太子妃,这镇南王府就倒不了。更何况,我和你爹还没死呢,你的几个兄弟也都在,我看谁敢动你们。”褚盈仍在哭个不停。
母亲不知道,自上午听到消息昏过去后再醒来,一直到见到母亲之前,她已强撑了太久太久,这会儿实在是撑不住了。不知哭了多久,褚盈心底里的恐惧终于随着眼泪发泄了出来,她冷静不少。
老夫人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特地说起今日尚衣局送来的嫁衣。
“做工是真真精细,我送你的那些东珠,也一个不落地嵌到了凤冠上。你要打起精神来,让咱们晚照风风光光地出阁。叫那些眼皮子浅的人都好好看看。”
褚盈称是。
可过了一会儿,说起陪嫁清单,褚盈又泪湿眼眶。“夏家人从不苛待女儿,给晚照的嫁妆,自公爷那代就开始攒了,都是最好的物件儿。”
“或许这么说我对不起夏家列祖列宗。“褚盈抹着泪:“可我从不后悔生下的是个女儿。若晚照是个小郎君,早两年便随他父亲入军中历练,这会儿出事,我可怎么办?”老夫人也是叹了口气:“是啊,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晚照与太子定下婚事时,我那么高兴。什么身份地位还在其次,她能留在长安,与咱们离得近,我这个做外祖母的能时时见着她,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里,屋外的身影悄声离去。
趁着夜色回到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精致华美的婚服,及精美绝伦的凤冠。
夏晚照静静地站在婚服面前良久。
慢慢地,眼神愈发坚定。
穿堂风过,吹灭了屋中仅剩的烛火,以及婚服的衣架子。一个人纤细人影翻窗而出,驾轻就熟地踏上院中老树,在几面老墙上足尖轻点,没几下便落在了王府西边的马厩里。深夜。
一道令牌叩开了长安城的南门。
一匹红鬃马急骋而出。
向着南边,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