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着实是有些冷清的。
里屋外屋皆是配了隐卫来保护祈云梦不说,就连清月也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再会出那等差池。
虽说容晗想方设法去寻找有趣新奇的物什带给祈云梦瞧,但是她却无法有平日里的笑容,倒是变得有些寡言少语了。
陈诗亦是来府上看望了几次祈云梦,同她说了一些城里的事情。
末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悄声道,“不知晓云梦你这几日可曾听过,从江南来了批难民,可是朝廷说这些皆是叛徒,竟是每日清晨都派出弓箭手将他们射杀在城门之下。不过短短五日的功夫,那城门下便是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血垢。城里的人不敢出去,城外的人进不来,如今民生载怨,就连建安城里头的百姓也说,容朝怕是要彻底地换血了。”
陈诗刻意压低了嗓音来,生怕被他人听见似的。
祈云梦闻言掀了掀眼皮,似乎是十分困惑的模样,“换血?”
陈诗凑到了她耳畔来,低语道,“李湖掌权多年,有人说,他已经从皇上的娈宠变成了真正的掌权人,如今宫内的大小事务,其实皇上皆是已经不问,都是交由李湖来负责。”
李湖?
祈云梦搜寻着原主的记忆片段,最终是找到了些许残缺的记忆。
只不过和陈诗所说的不大一样,原主记忆里的李湖总是噙着温柔的笑意,抚摸着年幼的女孩的头顶,嗓音亦是正常少年的音
调,问道,“小梦今天有没有乖乖看书?”
女孩立马仰起头来,骄傲道,“自是全部看完的了,公子可尽管提问,我可都是能够一字不差地背出来的!”
李湖伸手轻轻敲了敲女孩的脑袋,那动作分外温柔,像是生怕弄疼了女孩似的,“那若是背错了,你该是如何呢?”
女孩有些不悦地嘟起嘴来,“若是背错一个字,任凭公子处罚,就是吃黏食都是可以的。”
女孩自幼是最讨厌黏食的,府上大大小小的人皆是劝过了不少次,她都是不听的。
唯独李湖偶尔能够劝上几句,只不过倒不是劝的手法,只是回回李湖都是能够想到些游戏同女孩谈判,让女孩儿输了后去吃上几口黏食的。
但是相府里头的人都知道,李湖是最为疼爱祈云梦的。
李湖乃是江南一书香世家的独子,家里世代都是做文官的,故而养成了李湖温顺儒雅的脾性,待人总是和和气气,眉眼温顺的。
可是那相府家的嫡女,自幼恃宠而骄,脾性较为娇纵,总是不服管教,令府上大人皆是头疼不已的。
祈洛师的老友听闻此事,便是同祈洛师推荐了那来自江南的书生李湖。
“那李家幼子,饱读诗书,性情温和,小姐倘若能够遇到这等的人物,应当是会明白一个温柔的人该是如何模样的。”老友如是说道。
这一句,便是将李湖送到了祈云梦身边,亦是将当年那个原本调皮捣
蛋的祈云梦给逐渐培养成后来那个世人口中夸赞的大家闺秀太子妃。
起初祈云梦亦是不喜欢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酸书生的,分明只年长自己那么五岁,结果处处都是要表现的像是个老年人似的。
尤其是教育自己念书的时候,虽说生了个白净好看的面容,可偏偏一张嘴就是那些迂腐陈旧的一套,听的祈云梦着实是提不起兴趣的。
旁说提不起兴趣了,平日里对李湖戏弄更是常事。譬如将他的书给偷偷藏起来,再譬如在他教自己画画的时候假意失手打翻了墨汁,弄脏了他最喜欢的那件长衫。
诸如此类的恶作剧祈云梦做了不少,就连下人都是瞧不过眼,同李湖道歉上两三句。
可李湖不过轻描淡写地一笑带过,“小孩子,该是这等胡闹的脾性,大些就好了。”
祈云梦唯独将李湖弄生气的一次,是她十岁那年的一场庙会。
恰好中元节,家家户户都要在参加完庙会后烧纸纪念自己死去的亲人,李湖亦是如是。
只不过他终究寄人篱下,悼念这等事情只能够挑选在夜晚无人的时候进行。而那时的祈云梦还不知晓这烧纸究竟有何重要的意义,探头探脑地就发现李湖一人偷偷地在湖边烧着什么。
相府里头是禁止私点明火的,故而祈云梦在瞧见的一瞬间就是起了要戏弄李湖的心思。
她偷偷找来管家,说是湖边有人私点明火,已经引燃了一片草地。
管家火急火燎地带着人前去灭火,李湖都是来不及做出解释,那还未烧完的纸钱便是被统统浇灭。
那之后,祈云梦才明白,李湖是在思念着他死去的阿娘。
李湖是他的阿娘一手带大的,他苦于研读圣贤书,也只是为了能够考取功名,好好服侍他阿娘的后半生。
可惜李湖十二岁那年,他的阿娘便是害了一场疫病。李府上的人害怕这场疫病会过给当时正预备生产的三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