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圣旨落到手里,身似无法拖拽的巨石坠入深渊,沿途的无声嘶喊成为李贯显最后前途命运的抗议,却无人会为之回望一次。
先前时他枉顾人命,用权位的击打那些自己看不上的市井小名,而如今,积压起来的怨气与嘲笑如山海倾倒,在时机将近之时,一步步把他推下去。
后悔过吗?
或许人只有在死前才会回顾一生中干了哪些错事,前尘碎片锋利无比,在温柔岁月里作了冰冷杀器,如今也要用刀伤血流唤醒那个堕落之人。
他闭上了眼,滑落的泪水只有一滴,却是无数恨与惨的汇聚。
滥杀无辜算吗?
中吴一城从繁华至破败算吗?
断了自己清明一生,从此成为一个被唾骂踩踏之人,这样算吗?
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他开始疯狂为自己找借口,愤怒的□□破开枷锁,湮灭了自己,他要所有人为此偿命!
“皇上!”他昂头高喊,喉咙里涌动的火势还在不断滋长,随着那两个字一并喷发。手里紧拽的圣旨变得皱皱巴巴,如一坨废弃宣纸,皇上的圣谕也被他视为糠粕。
“你既是要如此,又为何当初留下我!李筑,是你让我变成了这副摸样,我不过是被你圈养在中吴的狗,此番你要杀我,竟是连狗吠一声也不得!”呐喊如雷贯入每个人的耳中,周围是黑压压的红,如一堵穿不过的密墙,任意地嘶喊,都将被他们闭息。
似乎无人在乎疯子做什么,说什么,因为这里的每一句都不会被后来的人听到。
只有那些还蒙在鼓里,做着光复恒王府大梦的可怜虫,在诉说着别人的不幸。
“大人这是怎么了,什么皇上不是来拯救中吴的?”一婢女小声说道,手中端着的果品摇摇晃晃。
“别瞎说,雨涟城来的大官,不过是为前几日之事调查来,府君,罪有应得。”另外的婢女满面春风,她认为终于要拜托被世人耻骂之名了。
李贯显的贴身侍从听到两人的对话后责骂起来,“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小心人头不保!”
这才安静。
陈远伶原不想在这节骨眼发生什么事情,毕竟都是将死之人了,心里不服,说几句少不了什么,可如今风越显不对,要是生出敌意,不好带人走。
眉头一蹙,“恒王,休得直呼皇上名讳!”陈远伶依旧高昂这头,“你在发什么疯,皇上不过是将你送到南越,又不是要杀了你,别再妖言惑众。”
他指着那几个婢女,怒目喝斥道,“恒王教出来的人就是这般散漫无理?”
那些人跪着连连求饶。
“将军又何必指桑骂槐,维护那早已透明了的事实。”李贯显止住笑意,绽开的双颊丑恶至极,“李筑都这么兴师动众了,难不成就是为派御林军这几千号人送我南下?南越是什么地方,相信将军比我更加清楚,不为大汉,终年炎热无比,是死的人都不愿踏进的荒芜之地。”
“如今说要放过我,难道不是为我选择了一条必死之路?”他站起来,终于看清楚了面前之人,双眸之间仅有一拳之隔。
雨涟城浸润出的味道,浑浊又好闻,他呼吸好大一口,就是这股气味,使自己变成如今。
陈远伶知道李贯显猜到了皇上的用意,肯定不会好好跟自己走,思来想去安抚之法看来是无用了。不过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傲气,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恒王聪明,但今日劫难也只能怪当初,皇上要你死,你不得不死,即便不肯跟我们走,恒王府,你也走不出去。”陈远伶不屑与他废话,圣上的旨意要肃清中吴歪风邪气,莫论生死。
哈哈哈——
他又是一阵疯痴大笑,“将军终于说实话了。”眼色一变,多年来的求饶与卑微皆在这一刻涌现在眼里,“来人!”
陈远伶将才的嗅觉使他闻到了藏在暗处的杀气,心一紧,“恒王要做什么?”
“将军问我要做什么,不妨先问问你们要做什么!我昨日能杀害别人,今日也能血拼御林军!”
“来人!”他高声叫喊跪在一侧的随从。
“大,大人。”随从抖擞着身躯应声道,提起来嗓子,“弓箭手!”
与此同时,恒王府中各处隐藏的士兵纷纷露头,屋檐上是弓箭手,墙壁处是手持刀剑的大力士,把御林军全部阵阵住,气势上不输一点。
“你敢!”陈远伶望着周围,突感大事不妙,他知道的中吴士兵是何等强悍,可那时候朝廷早已下旨削减军队开支,为何中吴士兵还是如此气势逼人,人数上不少反多。
“你居然还豢养死士,李贯显你好大的胆子!”他两目凝重,难以置信,御林军都是血肉之躯,不想这群亡命死士,打起来胜算不好说,怕是恒王早已想到了今天。
“哈哈哈,不过是学人的本事,多年前李筑不也在襄王府暗中培养亲兵,这才躲了昊元!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