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就敞开在面前,哪有不进去的道理。
“我们走。”桓巳一闷头,直愣愣地走了过去,身后的侍女接着迈出去,紧绷的脸上多了一丝好奇,她们还未见过那雨涟城来的大人。可再一想,如此见不得人,怕是虎狼恶霸之相,心里不禁暗笑。
在她们的观念看来,能够在深水火海,夺人口食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势必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而裴安又净是做叛国离君的之事,即便是在远在北疆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各自怀揣着些吓人的想法,都噤声了起来,在那片四方围墙的天地下出来的人,没几个会真正心系北漠。要不是朝廷每年都会下令其儿女家人到雨涟城为奴,断也不会分隔两地,每日遭受思念之苦。
汉帝开国大赦天下,让滞留的人返乡,却始终没有颁布免北漠百姓再入朝的指令。按照以往的做法,每年的冬季都会筛选一些年壮的男丁,由朝廷分派他们职位和食住,虽是天子所令,但下放到层层,地方官员才是决定他们去留的人,大多只是分派些仆人劳力之活,读过诗书文字的便做个先生夫子。
那些人平常都没机会到雨涟城看上一眼,跟别说混个一官半职,也只能是等到年老之际再告老返乡。
这对北漠的人口载荷造成很大压力,一来大多丧失劳作能力,二来家庭抚养老人早已不在,没有积攒下钱财的老人,只能由朝廷负责赡养,北漠本就依靠自力更生,财政收支不可能用来满足他们的吃住。
即便这样拉善丽王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看着他们盼了几十年的回乡,却是冷漠至此,偶尔会分发些粮食慰问,幸好每年都会有来自各地的商人居住交易,由此拉动了北漠的财政和活力。
要不然长久以往,源源不断的老年累赘,定是会拖垮北漠。
想来每个人都对裴安带有怨气。
裴安此时百无聊赖坐着,全然不知道外面的人对自己有多么大的意见,坦然等着来北漠后第一位登门拜访的贵客。
须臾之刻,外面便响起来声音。
“裴将军可在?我家公子今日身子不好,还未来得及迎见裴将军,就托我送些点心来。”再次扯着嗓子,张扬对着门内,完全视侍卫为空气,只要里面的人听到就好。
桓巳撅着嗓音足够撼动熟睡的人了,转头走上前和侍卫说话,“大人可是睡了?”
面如寒霜的侍卫低目一看,并没有拦着,冷冷道,“请。”
裴安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举起热茶抿上一口。
“将军果真料事如神。”纪礼探头望着,竖起个大拇指,又像是窥破了假仁假义一般,薄怒道,“我们都来府上几个时辰了,他们就挑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来叨扰,我看啊,准是也没多大诚意。”
他端详这青花瓷杯盏,看着像高雅之人使用的,着实是与自己这般粗糙之人不相匹配,说完便放了下去,“我们来此烦扰了人家,总归是不好的,给点脸色也算正常。”
相比上一次来北漠,裴安心境变了很多,他知道沉稳才能办得大事,所以面对一切的不妥当,便不会急着去索求,而是静静等着,谋事在暗。
雨涟城的风带刺,刺伤流血了,便也就知道了哪些地方触碰不得。
桓巳见这么轻松就能进来,心里还是抱有忐忑,侍卫把他们带到了客厅处。
“将军,人来了。”侍卫说。
裴安低沉一句,“进来吧。”
吱呀,门从外面大了开,一束光慢慢移向他脸上,众人终于得以窥见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副严肃的脸,双颊有些板着,高昂的鼻梁像是意外生出来一般,直竖在中间,给人以威严。他的双眸不大,瞳目却是清澈如水,如同黑洞里长出来的明月,黝黑的肌肤是常年带兵日晒所致。
总的来说,裴安就是沉浮官场多年的长相。
“愣着干嘛,都放下去。”桓巳呵斥道。
“是。”一行人看得呆住了,这才缓缓摆放下来。
“裴将军,这是我家公子特地吩咐的,桌面的蔬果都是当季新品,今晚才送过来,所以到西房便久了点,打扰了大人的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借口是桓巳想出来的,公子交给他的只有把人吵醒,可裴安根本就没睡。
“无事。”裴安站了起来,气势也一同群山般向公孙府的侍女们压过,但语气是体贴温柔的,“初来此地睡不着,刚好肚子有些饿了。”
他抓起来一颗晶莹的紫葡萄,上面还沾有小水滴,投进了嘴里,很是甘甜,感激说道, “难得等到如此美味,有心了,替我谢过你家公子。”
桓巳尴尬笑笑道,心不在焉,低头斜着眼看门外,咕哝着,“怎么还不来。”
裴安注意到,“是在等什么人?”他已经把桌面上的糕点都吃上一遍了,府中的下人还没有走的意思。
桓巳才反应过来,“应该的,应该的。”看桌子一眼,剩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