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妙笔丹青,绘画之技无人能及。”卫渊半跪着垂眸,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话语。
“所以属下斗胆想要请公主赐画。”
郑晚瑶:“这倒是简单,你想要什么样的画?”
男人沉默隐忍半天,难道想要的奖励就只是一幅画吗?这对于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很快郑晚瑶就发现,此画非彼画。
“属下想要一只青鸟刺在身上。”
日间的光从窗外倾泻,留了几分半明半暗的光笼罩在卫渊身上,让人看不分明神情,他的嗓音很低,长睫垂下来的时候在眼底扫过一片阴影。
“金吾卫向来以青鸟做印记,但从前属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因此也就搁置下来。”
“托公主的福,如今属下身上残留的伤疤已经好得差不多,这条命也是您的,所以属下才想要公主亲手刺下一只青鸟。”
卫渊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是半跪着垂下眼睫,嗓音听起来很平静,然而跟平时的沉默寡言有所不同,他今日一股脑说了许多话。
像是怕被拒绝,又像是担心郑晚瑶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所以青年音线很低,明明应该是要赏赐的话语,如今听起来却略微局促。
他喉间有些干涩:“就是这些,属下已无他求。”
卫渊即便是跪在那里,瘦削脊背也挺得很直,他极轻极缓地攥住了掌心。
暗卫跟主子提要求,原本就是越界,即便是讨要赏赐,也很少会有人像他这般古怪,毕竟在郑国,男人们向来以刺青为辱,大部分囚犯都会在脸上刺字,就连金吾卫在身上刺入青鸟,都只是为了让人牢记身份。
所以很难想象,眼前的暗卫并没有要金银珠宝,而是简简单单只想要一只青鸟的刺青。
郑晚瑶微愣,随后便意味深长道:“你可要想好,这青鸟一旦刺入身上,往后再想涂抹掉便难如登天。”
她微微打量着卫渊,男人这般清冷禁欲的皮囊底下,仿佛有些受虐体质。
但是他方才的解释又很合理,毕竟对于金吾卫来说,若是能由主子留下刺青,确实是一等一至高荣耀的事情。
郑晚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另外本宫从未亲手做过刺青,到时候可能会很痛,你后悔也来不及。”
其实在郑国,男人刺青是一件很屈辱且疼痛万分的事情,而且她善于绘画不假,但是在纸上作画,和在人体上刺青便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属下不后悔。”卫渊摇了摇头,声音又轻又缓。
也许刺青对于旁人来说是一件极为羞辱且疼痛难忍的事情,然而卫渊却并不在意,从始至终,他所在意的都只有郑晚瑶。
哪怕是恢复容貌,身体也不再残存有丑陋不堪的疤痕,但是那股自卑却如影随形缠绕着他,但是今天不一样,他堂堂正正以真正的面容跟郑晚瑶相见,即便在少女眼中,这张脸不过是用来替代燕国国君,卫渊也不觉意外。
也幸好,这副容貌对她有利用价值。
“属下多谢公主恩赏。”卫渊跪在地上行礼。
郑晚瑶没回他,只是缓缓勾起他的下巴道:“本宫虽然从来不过问你的过去,但这张脸一旦出现在人前,你也该知道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郑晚瑶依旧没有追问,她像个极有耐心的垂钓者,等待鱼儿主动上钩。
“往后本宫会让你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
郑晚瑶缓缓从他手中抽出那半截银色面具,两人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一起,她自然而然将面具重新扣在了青年人惊艳卓绝的脸上。
这样轻柔的触碰,仿佛不是在为他戴上枷锁面具,而是情人之间的抚摸。
“是,除了公主外,属下不会暴露真容。”
卫渊那双眼眸漆黑深邃,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情绪,他嗓音也很轻。
可他很清楚,不会有光明正大那么一天了。
午间郑晚瑶便吩咐好宫人,准备好了刺青要用的针具、硝石、颜料等东西,又命人在偌大房间里燃起蜡烛,挂上明亮暖黄的琉璃灯。
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黄昏日暮,屋子里面倒是明亮如昼。
郑晚瑶沉思道:“你身上有几处疤痕至今都没法恢复彻底,倒不如将它们融入到青鸟中。”
但见暖黄色的亮光下,男人上半身不着寸缕,此刻正跪坐在檀香木镜前。
他后肩有三处伤疤依旧淡化不掉,蜿蜒着向同一方向延伸,倒是很适合用来做青鸟的羽毛。
卫渊点了点头:“任由公主发挥。”
他如今绷紧了身子跪得很直,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郑晚瑶面前脱下衣服,但这还是第一次在镜子面前,这样清晰地看见两人身影,只见镜子里的少女,此刻正俯身提着一盏灯,仔细观摩着他肩膀上的那几处伤疤。
美人提灯映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