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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殒(1 / 2)

谢芳华冲进上房时,整个上房已经乱成一团。

下人们进进出出,请大夫的请大夫,找人的找人,陈氏正趴在谢海昌床边撕心裂肺的嚎啕,一边哭着老爷,一边哭自己命苦。

谢海昌躺在榻上,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见谢芳华进来,无力地抬了抬手,一张口就是一口血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谢芳华的双眼,泪水跟着奔涌而出,“阿爹!”

怎么会这样?早上阿爹出门前,还笑呵呵地跟她说了会儿话,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变成了这样?

“阿爹!你怎么样阿爹?”谢芳华脚步踉跄,扑到床前,哆哆嗦嗦用袖子去擦谢海昌嘴边不断涌出的血沫,嘴里不停道:“阿爹,你别说话,大夫很快就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谢海昌看着谢芳华,微微摇了摇头,张嘴想说话,又是一大口血沫。

陈氏揪住谢芳华的衣服,所有的怒气和伤心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口子,“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不回来,这个家好好的!你一回来,就把老爷害成这个样子!都是你!”

谢芳华似是没有听到陈氏的话,只是不停用袖子去擦那些血沫,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完。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华儿说……”谢海昌吞了一口血沫,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下人闻言连忙架起声色凄厉不断咒骂谢芳华的陈氏,退出上房,将空间留给了父女二人。

谢海昌颤巍巍向谢芳华伸出一只手,“华儿……”

谢芳华用力抓住那只手,攥得紧紧的,“阿爹,我在,我在。”

“阿爹这……一生,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唯一做过……一桩亏心事……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十六……年……”谢海昌声气断续,眼神望向虚空,回忆着当年,“华儿,是爹对……不住你,我当年……一时贪心作祟,才将你,抱了回,来……实际……你并非我的……亲生女儿……”

当谢海昌提到谢芳华并非亲生的时候,门外咚的一声,有人惊呼喊着太太。

谢芳华无心在意那些,只摇着头泪如雨下,“这些我都知道,阿爹,你别说了,不管是不是亲生,你永远都是我的阿爹!”

当年她穿越过来时,只有几个月大小,被一个气绝多时的仆妇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几欲窒息,是谢海昌将她从那仆妇身下抱了出来,带回谢家养大,这些她都知道,所以这么多年,无论陈氏对她如何冷漠,她都不怨,因为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陈氏的孩子。

“你……知道?……你那时……那么小……”谢海昌看着谢芳华,瞪大了眼睛,半晌,笑了一声,“也对……我的华儿……这么……聪明……”

他咳了一口血沫,人好像有了几分精神,说话也顺畅许多,“当年世道,太乱,我被流匪,抢了货担,身无分文,只能四处游荡,就在那时候,听见了,你的哭声,那么华美的襁褓包着你,小小的一团,头上带的铃帽坠满了金铃铛,一看,就出身富贵人家……”

谢海昌抖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递给谢芳华,“这应该是你亲生父母,给你的,我当年,把那些贵重物件都拿去当了,唯有这一件,没舍得,想着给你留个念想,将来也好和你亲生父母相认……华儿,你不会怨爹吧……”

谢芳华拼命摇头,看都没看那个长命锁一眼,“阿爹,我怎么会怨你,如果不是你,女儿早就死了,是阿爹给了女儿第二次生命……”

谢海昌闻言,面上带了一丝释怀,“不怨就好,不怨就好……去叫他们都进来吧。”

见他生机渐弱,谢芳华忍不住心中恻然,高声唤人进来。

随着众人一起进来的,还有凤阳府四五个有名的杏林圣手,几位大夫看到谢海昌第一眼,便大感不妙,果然,等轮流诊了脉以后,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谢老爷胸骨被惊马撞断,断骨已扎入五脏六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现在趁人回光返照,还有一丝清明,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说吧……”年纪最大的大夫摇头叹息。

谢芳华浑身冰凉,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

“老爷呀……”陈氏又拈着帕子开始嚎啕。

“怎么了这是?阿爹怎么了?”被下人从醉月楼抬回来的谢景睿,此刻还有些迷迷瞪瞪,弄不清状况。

谢海昌没理儿子,侧过脸扫视着众人,似是在找谁,朱大管事老泪纵横,上前几步,哀哀叫了一声,“老爷……”

看到他,谢海昌神色微松,动了动手指,“印……信……”

朱大管事擦了把眼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匣子,里头装着谢海昌的印信和他名下所有产业的契纸,“老爷,在这,都在这。”

陈氏哭声一顿。

谢景睿此刻也总算缓过了神,嗷的一嗓子,扑到谢海昌床前,哭得像个大孝子,“阿爹啊,你可不能就这么去了啊,你走了让儿子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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