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刺史之名,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躁乱,七嘴八舌的,让外面的人听不真切,但这种突然的变化,让原以为稳操胜券的孙连,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枯瘦的妇人挤过人群,扒开最前面带头的那几个老头,凑近身子,借着火把的光,盯着盾牌后面举着长枪的一位军士;
看清楚之后,颤抖着声音,开口说道:“王圆儿,我是三婶儿啊;”
咕咚~
人群当中,手持长枪的汉子看清楚了那妇人的面容之后,重重地咽了一口气,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没有了力气;
在那妇人悲哀的眼神下,那人不顾军纪,稍显哽咽地开口:“你是,三婶儿?你你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圆儿,我活不下去了;我已经两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他们他们把我们的地都给骗走了;”
那妇人哽咽着擦去眼泪,然后重新抬起头,望着手持长枪对准自己的王圆儿,继续说道:“圆儿,你五岁没了爹娘,十七岁去参军,是三婶儿养了你十二年,如今三婶儿活不下去了,你还要断了婶儿的唯一一条活路么?”
“我我”
孙连一听,顿感大事不妙;
府兵本就是各地方招上来的,如今面对百姓,出现这种情况
“所有人,胆敢撕裂军阵,动摇军心者,军法从事!”
孙连如今只能厉声呵斥麾下军士,以军法相压
只可惜
军阵当中传出的阵阵杂音,让孙连心慌;
至于王圆儿,这会儿已经丢下手中长枪,默不作声地低下头走到别处了;
当兵吃粮,是不假,为朝廷卖命没错,可没有眼前瘦骨嶙峋的三婶儿,他早就死在五岁的时候了;
别样的情绪在周边蔓延,这群由扬州府内组建起来的府兵,几乎每一个,都是来自周边村落
渐渐地,顶在前面的盾牌没有那么结实了,指向众人的长枪,也没有了先前的凌厉;
阻拦人群的堤坝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进而整条防线开始崩塌;
孙连高举马鞭,不断喝骂,望着无动于衷的军士,那最后一道命令始终没有说出口;
“孙将军,孙将军你快些想想办法啊?这些暴民一旦出了扬州府,那就坏事了啊!”
还没得意两分钟的郑海,又慌了;
一路骑马狂奔的杨福安和李延福,终于赶上了;
孙连一看,长出一口气,打马追上挤过军阵的人,横马挡在前面,开口道:“几位老丈,扬州刺史来了,有万千委屈,先讲道理,讲不通,您在走,如何?你也看到了,我们这群当兵的,也不想拦你们;”
孙连一个将军,在这些人身前,已经够低声下气了;
“哼,现在讲道理?晚了!我们这群人和你们官府讲道理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们是当官的,可天底下的理,你们官家占不完!”
“千说万讲,总得见过刺史大人,把事情说明白吧?若是官家对不住你们,我孙某目送你们离开,绝不阻拦;”
孙连好言相劝,杨福安也打马来到众人身前;
顾及百姓突然发难,并未下马,而是在马背上拱手,向他面前的数千百姓行礼,借着火光,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为首的几位老人身上;
“本官扬州刺史杨福安,几位老人家心中有何冤屈,尽可讲来,本官绝不偏袒我扬州府下的所有官吏;”
杨福安说罢,李延福同样开口:“本官扬州别驾,给你们担保;有何冤屈,尽可言明!”
百姓前面的老者彼此对视一眼之后,中间的那人开口:“刺史大人,林家在两年前勾结县衙,将我们几个村子的良田诓骗,如今林家事发伏诛,朝廷要将我们的耕地还回来,你为何阻拦?”
一句话,不仅问懵了杨福安,连带着边上的孙连和李延福,都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还地于民?
谁提议的?谁阻止了?
这让久经官场的杨福安,一时间没了言语;
这里面有事儿啊?
但此时此刻,他来不及想究竟是谁在里面搅和,他在思索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承认?
没有的事儿怎么承认?再说了,承认了就代表这事儿是真的到时候,这事儿更加难办;
否认?
表示自己没有阻拦,府衙发放耕地?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林家的契那是赃款,都要归于府衙的;一旦开了口子,其他人闹不闹事?
眼下情况紧急,也容不得杨福安深思熟虑,而是开口辩解道:“老丈,你说的这事,本官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我们都知道了,京城来的钦差大人查了林家之后,要将耕地归还给我们,就是你不让;到如今,你还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