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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他是三日前收到的信,信上说他哥哥被那个美艳风骚的蛇蝎嫂嫂害死了。

收到这封信时,严霁楼正在淮南的白鹤书院进学,他是西北人,但是在南方待了已经有六年。

六年来,兄长每年都会给他寄信,从打了井,盖了房子,到娶了漂亮媳妇,再到家里的马生了小马驹,山羊从两只变成十八只,甚至是屋后的野蜂酿了鲜香蜂蜜,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以至于驿站变成了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地方,家信成为他一读再读的圣贤书。

可是今年开春,他在驿站一直苦等,望眼欲穿,等到最后,却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信是他的同乡,也是哥哥的发小寄来的,兄长识字不多,所以每回都由这个发小代笔,只是这一次,那种熟悉的口吻不见了,变成了令人惊骇的噩耗,或许是怕他担心,亦或者发小本人也对兄长的死义愤填膺,这封信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上面很详细地记载了他哥的死讯,以及死因。

严霁楼读后,如遭晴天霹雳。

他还记得,两年前,兄长第一次在信中提到,他相中了邻村的一位姑娘,就是从那封信开始,兄长开始不断提到,那位姑娘有多好,生得如何俊俏,又如何善良,虽然她家是穷了一点,还有个拖后腿的赌鬼爹,可是他一点都不嫌弃。

没过多久,再次收到兄长的信,上面就说嫂子已经过门,那封信里夹着一个红色的“喜”,大约是贴剩下的窗花。

看着那红艳艳的剪纸,他也感同身受地为兄长高兴。

谁能想到两年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忍心对兄长下手?

兄长从小过得太苦了,严霁楼想到这一点,心里就一阵难过。

他们兄弟俩自小丧母,父亲又是酒蒙子,整日不着家,哥哥将他拉扯长大,独自扛起家中的风雨,牺牲自己的前途,供他在大奉朝最好的书院进学。

他摸着青色直裰的袖口,指尖一片冰凉。

这料子还是兄长给他寄来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绸缎,兄长如此疼爱他,他下定决心,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为兄长报仇。

于是他当即以回乡奔丧为借口辞学,告别夫子的时候,连书院院长都受了惊动,叮嘱他早些回来,只因三年一度的赋论大赛马上要开始,他这个无冕之王一走,书院便得遭受重大损失。

严霁楼表面应下,心里却是一片空洞,他想,自己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吧。

他离开时,许多同窗都来给他送行,岸边挤满了人,透过那茫茫白雾中攒动的人头,他依稀想起自己刚进书院那一年,因为家贫,又是外地人,被同窗瞧不起,谁能想到,他后来会稳坐书院的头名,成为院长最重视的学生。

可是现在,没有什么比为兄长报仇更重要的。

船行七天,黄昏时分,远山寺庙的暮钟撞响,到了一个埠头,今日正逢草集,老船夫便要上岸采买些杂货。

舣舟之后,严霁楼跟着登渡,这几日江波晃荡,桨橹声声,他脑子里都是星移斗转,迫切需要与土地亲近。

就近走到一个妇人的小食摊子上,要了一碗细面。

那妇人本在灶头数钱,回头见他背影挺拔高大,肩阔腰细,不禁吞了吞咽喉,眼波流转之间,舌尖“咻”地朝唇廓一舔,将那晕开的朱脂卷进两片樱红的唇瓣之间。

刚坐下,长条凳就摇晃作响,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底下缺了腿,只好换了一桌,又从篓子里取出一双竹筷,没想到箸头乌黑,严霁楼从袖中摸出帨巾,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擦拭一遍,这时女摊主将面端上。

那是一只黑色陶碗,因为沾了油渍,边缘显得锃光瓦亮,也正因如此,才显得端碗的那双手,哗啦啦的白,奶一样泼出来,更衬得十指指尖,丹蔻红透。

很美的一双手,配上娇滴滴的一声“公子”就更美了,可那大拇指上寸许长的红甲,偏偏浸在葱白的汤水里,好像砸进去两个血滴子,在昏黄的油灯下浮浮沉沉,透露出不怀好意的轻谑。

严霁楼头也不抬,想到兄长的死讯,心里一闷,一阵反胃,当即放下筷子,把铜板拍在桌上,沉着脸离开了。

身后投来几双眼睛,追随他一直消失在路尽头。

换了一家炊饼店,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得知他在面摊上停留过,立刻摇着扇子说:“那家铺子呀,面只是个噱头,其实做的是仙人跳的生意,得亏小相公你没入港,否则现也混不着这囫囵个儿,指不定丢到江心喂鱼去了。”

严霁楼向老媪道过谢,多给了两个炊饼钱,再经过那面摊时,果然见那女子葱绿小衫下露着透白胸脯,正斜倚在棚屋前,笑着看两个壮年男子,棍棒招呼一个花甲老儿。

严霁楼忽然想起那个祸害了自己兄长的蛇蝎嫂嫂,脑中赫然浮现出一副如眼前妇人般妖艳轻浮的模样,心下遂愈发恼恨。

如雨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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