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天空泄洪,大雨如瓢泼。
明明是下午时分,天阴黑得如同黄昏,空中层层乌云密布,似乎将世间所有的雨,都下在了松安湖市。
周六下午,高恒泉拄着伞提着一袋鸡蛋和老式蛋糕,走在这座城市一条不起眼的狭窄街道上。
这里可以叫城中村,也可以叫接合部,总之,与繁华无缘。
住在这里的人们通常叫这里“老厂街”,一些不太环保的工厂曾开在这附近。工厂员工多住在此地,此地因而得名。
高恒泉的小窝就在这里,他对这里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工厂遍地的日子已经过去,眼下是令人忐忑的另一个时代。
高恒泉走进一个老旧小区,熟门熟路地上了一栋没有电梯的旧居民楼,他站在302门前做了深呼吸,随即按响门铃。
主人很久才来开门,一见高恒泉,便欣喜道:“小高?”
高恒泉笑着对开门的奶奶说道:“是我,奶奶好,申森森在家吗,我过来看看你们。”
申奶奶高兴地迎进高恒泉,说道:“他在他在,你看你小高,就住街对面,过来还带东西。”
申奶奶气色似有不佳,佝偻着背慢慢把鸡蛋和蛋糕带到厨房。
高恒泉换鞋,轻声说道:“一点心意。”
随后他直接杀进申森森的房间,开门便扑鼻而来一股泡面味。
房间阴暗,高恒泉摸索着把灯开了,只见床上被子包裹着一个人形,人形正发出阵阵鼾声。
武侠玄幻小说散落床上和地板,狭窄而老旧的房间乱七八糟。
高恒泉一把掀开被子,叫道:“给老子起来。”
申森森在床上被被子带着翻了个滚,一睁眼,人傻了。
“卧槽泉哥?”
高恒泉一把拉开窗帘,光透了进来,窗外雨势凶猛,雨点密集地捶打着窗户。
申森森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泉哥,就这么突然来他家叫他起床。
申森森一边套进白背心,一边说道:“泉哥,听阿坤说你没事了。”
高恒泉气不打一处来,连声说道:“你丫的,叫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这下好啦,气出了,人也回家了。”
申森森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我不亏,早就想给朱帆泼粉了,我就是忍不了他。”
高恒泉道:“你是爽了,可你有没想过你爷爷奶奶怎么办,你要是被开除了,他们得多难受。”
申森森一时无话。
半晌,他才说:“我想好了,准备进厂打点工。”
听闻此言,高恒泉气得说不出话,顺势想掏焉点上,才发现已经被温叔丢掉了。
高恒泉道:“老申你你并没有到那种地步。”
申森森道:“那又怎样,那鸟学校我真不想呆了,朱帆那个比天天变着花来恶心我们,又不能拿他怎样,我真的受不了。”
高恒泉走过去拍了他脑门一下,怒道:“不要因为这种人毁掉自己,那学校他呆得,我们呆不得?我们名正言顺,我说了多少次了!”
申森森也吼道:“泉哥你说多少遍,这个气我也咽不下!”
“哎哟哎哟哎哟”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老人的哀呼。
二人正欲起身去看个究竟,申奶奶已经在门口示意他们不用动,她去看。
二人一时陷入沉默。
申森森挤了个笑说道:“我爷爷一直有风湿,这个天,估计是腿疼了吧,不碍事”
高恒泉随手捡起两本小说,看了看,一本是《神雕侠侣》,另一本是《诛仙》。
他说:“借你的都看完了?”
申森森木然地望着地板,说道:“泉哥,你说人要是能像书里那样活着,该有多好。”
高恒泉也道:“是啊,那该有多好。”
他突然想到了藏在宿舍里的那把剑。
一阵莫名的战栗袭上了他。
那是一种不可知的命运、如同泥头车向他全力撞来的绝望感觉,他突然很害怕。
怕那只干枯如干尸的手,怕那个黑影的刀留在他手指上的伤口。
怕那个妹妹半空中掉下来的头颅。
这是梦还是现实这是梦还是现实?
“泉哥?”
回过神来,高恒泉发觉自己已经跌坐到地板上,靠在申森森的臂弯里,头枕着他的胸口,而他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
高恒泉急忙起身,念道:“不要紧不要紧。”
申森森眼里充满疑惑,看向高恒泉道:“你刚刚在发抖。”
高恒泉咧了个勉强的笑:“我在想说不定,我们就是书中的人物呢。”
申森森笑道:“泉哥你就爱说笑,可我就爱听。”
惊雷突然在半空炸响,电光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