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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打(1 / 3)

马车四角的暖炉重新燃起,缕缕松香顷刻间充盈了马车,冲散了外面生涩的霜雪味也遮盖住了肖檐满身的药香。

楚蘅芜半张脸埋在肖檐的胸膛,闭着眼睛不说话,如果不是能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肖檐都要以为她睡着了。

翻雪缩在肖檐身侧,尖利的牙齿不安地拉扯他挂在身侧的香囊,身上的毛微微炸起,模样和它的主人别无二致。

“殿下。”肖檐降低声音,“殿下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他每次叫楚蘅芜的时候都喜欢重复两个殿下,前一个就好像是提醒她,他有话要说,后一句才是正文。

楚蘅芜抓着他的袖子没说话,像是小猫一样无意识的去勾他袖子上的丝线。

她的指甲长,上面涂着朱底的蔻丹,在他玄色衣服的衬托下,更显葱白。

肖檐叹了口气,语气却染上笑意:“殿下再这么勾下去,臣这件衣裳怕是穿不了了。”

楚蘅芜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你见过死人吗?”她没有抬头,声音细如蚊蝇,但肖檐还是听清楚了。

死人吗?

他抬起头,想起自己见过的第一个死人。那是他的父亲,长刀砍下来,脖颈皮肉连着筋,脑袋轱辘轱辘滚到他的脚边,地上的土被血染成了暗红色,能很清晰的闻到那股腥气。

“见过的。”肖檐缓缓开口,“十多年前,冀州大旱,母亲带我逃去荆州,路上饿殍遍地,皆是无人收尸的尸体,行到深山处,还曾见过被野兽吃剩下的断臂残肢。”

“所以殿下。”肖檐说:“生死无常,一具尸体而已,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若是那个人是因我而死的呢?”楚蘅芜语气带了哽咽。

官宦之家的奴仆都是卖身进来的,死了一个奴才和死一个猫一个狗没有什么区别,长安官宦数之不尽,每日死的家奴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杀人的场景。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肖檐说话,楚蘅芜眨去眼角的泪珠,抬头去看他,却对上了他深沉的视线。

“殿下。”肖檐叹了口气,捏住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泪,“世事无常,殿下不是有意的,万般都是命数。”

是了,万般皆是命,有的人一出生就被万般呵护,比如楚蘅芜。有的人命如草芥,就算是死在路边也不过是得来一句晦气,比如过去的肖檐,比如长安内无数命如草芥的家奴。

楚蘅芜不说话了,低头在肖檐掌心蹭了蹭,眸光又暗淡下去。

马车里突然陷入了安静,马车外偶尔传来行人熙熙攘攘的声音,楚蘅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大概是肖檐的怀抱实在是太安心,大概是今日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大概是她昨日被皇兄气的失眠了很久,总之就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在马车上,楚蘅芜恍惚的看着马车顶上垂下的流苏,感受到翻雪正窝在她的颈侧舔毛。

“肖檐?”楚蘅芜试探的开口。

绿倚听到声音,掀开马车的帘子,“公主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肖檐呢?”

“肖大人下去买东西了,应该快要回来了。”

楚蘅芜揉了揉惺忪睡眼,掀开窗帘去看,正对上从仙客来中出来的肖檐。

他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上面还泛着热气,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栗子香。

肖檐上了马车,将油纸包打开,道:“刚出锅的,臣排了很久的队。”

仙客来的栗子糕在长安很有名,就连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来这样的口味,每次她想吃都要派人出宫去买,有时候去的晚了还不一定能买的到。

栗子的香味扑鼻而来,楚蘅芜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之前有些郁结的心情也去了不少。

“我以为你回去了。”楚蘅芜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他无可挑剔的脸。

他长的实在是好看,无可挑剔的好看,她有种预感,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她都会被深深吸引。

突然想起两个人的第一面,正逢三月初一的殿试,因为是初春的原因,翻雪一直都很躁动不安,早上一起床就跑的没了影。

怕它被不认识的宫人伤了,她一路追着跑了出去,稍不留神就闯进了殿试,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

就是这一眼,她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大业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远没有前朝那样严格,她身为公主除了不能随时出宫,却更加自由些。

殿试两日之后,正逢上巳节,她去了大理寺。

三月三,踏青游。

大理寺内杏花盛放,肖檐出身贫寒又初入大理寺,并未受到重视,因此漫步在杏林间,郁郁寡欢。

楚蘅芜悄悄看了他很久,最终没忍住,刻意出发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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