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把两架马车间的距离把控的很好。前面的马车察觉不到他们,但又在玄英的视野范围内,远远望去,好似是在护送她们的车辆。
车架抵达慈恩寺山门前时,天色已亮,雨雾缭绕,山门紧闭。
青霜轻轻推醒昏睡中的姜云簌,“姑娘,醒醒,已经到了。”
姜云簌撑起酸涩难忍的眼皮,刚退下去的高热,隐隐又有抬头的趋势。
有气无力地应了句,“嗯。”
青霜替她戴好帷帽,系好披风系带,又拿角落里起尚且滴着水的伞具,才搀着姜云簌下了马车。
一落地,迎面而来的山风细雨吹得两人的衣袂翻飞,姜云簌身上的披风紧紧贴在身上,纤细腰肢一览无余。
距离两人不远的身后,一辆黑沉沉的宽大车架停靠在一颗参天古树旁。
透过车帷缝隙,沈烨瞥见风雨中女子那盈盈一握的细腰,纤细中蓄积着一丝坚韧。
沈烨滑拨念珠的手一顿,波澜不惊的眸中漾出一圈浅淡涟漪。
慈恩寺只在每月初一、十五才会广开大门,迎接香客,如今十五已过,已到闭门谢客的日子。
青霜叩响寺门,向守门的小沙弥说明来意,小沙弥见女子需借力才能勉强站稳,不疑有他,将两人引至寺里寮房。
见三人离去,玄英低声向车内人询问。
“老爷,我们是回去还是入寺?”
良久,车内传出沈烨低沉的语调。
“入寺。”
昏暗的寮房里亮起一盏烛火,驱散黑暗。
灯火摇曳,墙角滴着水的伞胡乱倒在地上,半敞的箱笼随意摆放在桌,青霜服侍姜云簌上床后便匆匆忙忙去膳房煎药。
姜云簌躺在床上昏睡着,迷迷糊糊中她又开始做梦。
梦里野狼嚼烂她破碎的身体,尸骸遍地,有人驱马经过此地,替她敛尸埋骨。
来不及看清那人是谁,只能看见那人所乘之马黑亮高壮,并非寻常马匹,不过那马的右耳平直,似是断了一截。
姜云簌蓦地睁开眼,心绪起伏不定,只要找到那匹马,就能知晓为她敛骨之人是谁。
须臾,青霜从膳房回来,手中端着一碗药。
进屋后她撩起床幔挂上帘钩,见姜云簌正睁着美目,敷药的那半边脸,仍旧肿得高高的,可见那药膏效用不大。
青霜眼里泛起潮湿,不想让姜云簌看出异样,忙转身去端刚煎好的药。
“来,姑娘,起来喝药。”
姜云簌起身半靠在隐囊上,沉默不语,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药很苦,极力压下腹中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后,姜云簌接过青霜手中的温茶漱漱口,而后缓缓开口。
“青霜,忙活一天了,你先去歇息,有事我再唤你。”
青霜摇头不肯,“姑娘,您还病着,婢子放心不下,待您身子大好再说。”
姜云簌无法只得随她,躺下后又补充道,“若实在撑不住,你就下去歇息。”
青霜点点头,放下床幔,“那姑娘你好好睡一觉,婢子先收拾收拾咱们带来的箱笼。”
喝过那药,药效出奇的好,高热尽数退去,姜云簌也没再咳嗽。
万寿居内,沈烨刚沐浴完,坐在透雕鹤纹玫瑰椅上,一身暗条纹白罗长袍,外面依旧罩着宽大的鹤氅,一丝肌肤都未露出来,清冷又禁欲。
立在一旁的玄英正用绵帕擦拭他发上的水珠。
沈烨伸手拉开桌案下的屉子,沐浴时他会事先摘下念珠放在屉子里。
拉开屉子后,沈烨眼神一闪,菩提念珠下方垫着一方鸢色手帕,念珠色泽与手帕颜色意外地相衬。
沈烨长眉微动,手帕是那女子的,取出念珠时,手指避无可避地触及手帕,柔软光滑。
沈烨指尖一顿,合上屉子,重新戴上念珠。
端起桌案上沏好的茶啜饮一口后,开口问他。
“说说她的情况。”
玄英一五一十地禀明将调查来的结果。
“姜姑娘是姜家长女,名云簌,不过并非嫡女,而是庶女,生母已去世多年。性子温柔、待人亲切,与亲人相处融洽,不过这次不知为何惹怒姜辰安,这才禁足慈恩寺。”
沈烨低喃一句,“云鬟雾鬓胜堆鸦,浅露金莲簌绛纱。”
他想起初见姜云簌时的情形,那时她云鬓散乱,通红的脚裸露在外,一双会说话的眸子明亮如星,楚楚可怜。
玄英没听清,问他,“老爷你说什么?”
沈烨平静道,“没什么,她的病情如何?”那浅浅的低咳始终在他耳边回荡,一下一下,震动他的耳膜,让他不得不注意。
那日玄英问他为何不送她伞,他当时对她多有揣测,若当时未考虑那么多,她便不会染上风寒。
玄英惊讶沈烨竟会主动提及姜云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