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王李宽倒是安排了一场赏花宴。
自从他上缴玉珠与横财失之交臂,建山庄的六万贯变成两万贯,只得临时改变计划,将自己原有的山庄翻修了一遍。
山庄翻新了,可不得设宴大肆庆祝?
邀请赴宴的红笺前一日便送到了华阳观,因为得罪了郭贵妃,李缬云和沈微澜这阵子都在华阳观里深居简出,防着她暗地里使坏。
沈微澜本打算拒绝,李缬云却听说二哥在山庄里安排了秋狩,想到他那一手百步穿杨的绝技,有心让他在猎场上大出风头,便极力游说。
“哪有千日防贼的,我们去二哥的山庄,谅郭贵妃也不敢使坏!”李缬云趴在案头,笑眯眯冲他撒娇,“天一冷,我就想吃烤鹧鸪肉,你箭术好,帮我猎几只。”
鹧鸪这种满山跑的禽鸟,照白都猎得到,何需他出手?
沈微澜失笑,见她单手支颐,手炉、零嘴占满半边案头,手肘还压着自己的书卷,不由想到读书人总爱幻想红袖添香,如今美人倒是有了,只是美人不仅不能添香,还像只猫儿一样扰人,着实令人又爱又恼,奈何不得。
习惯了热闹的人,这阵子天天在华阳观陪自己读书,一定闷坏了。沈微澜目光宠溺地看着她,点头答应:“出门透透气也好。”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得吉前往山庄,主仆二人一个骑着澧王赠的五花马,一个骑着道观租的小青驴,伴着公主的马车前往乐游原。
这一回李宽突发奇想,将整个山庄的楹柱都漆成绿色,衬着青瓦白墙、苍松翠柏,又给山庄换了个新名字——涵碧山庄。
李缬云一进山庄,叹为观止,不敢问二哥从哪里获取了灵感,把自己的日子整那么绿。
她见山庄内满眼绿意,一朵花都没有,纳闷地问李宽:“如今秋尽冬来,百花凋零,哥哥这赏花宴赏得到底是什么花?”
李宽笑嘻嘻:“那还能是什么花,自然是花魁的花!”
李缬云一愣,刚要发火,这时山庄外忽然一阵喧哗。她转头望去,只见宝马香车纷然而至,伴着莺声燕语,热闹非凡。
风流多情的澧王下帖,群芳焉有不至之理?
李宽也豪爽,一口气把平康坊花魁全请了,山庄瞬间春回大地、百花齐放。
李缬云心头腾起一团火焰,恨不得拿手炉去砸二哥的笑脸。
“这种令人堕落的宴会,二哥也敢给沈郎君下帖?人家忙着温书呢!”她狠狠剜了二哥一眼,扯扯沈微澜衣袖,“你说对不对?”
哪知沈微澜望着走进山庄的美人们,眼神竟格外专注:“读书非一朝一夕之功,殿下一片盛情,沈某岂可辜负?”
这眼神,一看就是被狐媚子勾住了!
冤有头、债有主,她用力拧了一把李宽的胳膊:“你这色中饿鬼,就不能弄点曲水流觞、吟诗作赋的文人雅集吗?”
“本王哪次设宴不是请上一拨花魁,也没见你有意见……”李宽嗷嗷惨叫。
兄妹俩掐架的工夫,沈微澜与得吉交换了一个眼神。
显然主仆俩都看见了混在一群花魁之中,抱着琵琶进入山庄的罗红绡。
澧王这一场大宴,只怕不是赏花那么简单。
李缬云跟二哥干完仗,又变了副娇滴滴的面容,冲沈微澜撒娇:“郎君还是与我一起回华阳观吧,温书要紧。”
“来都来了,倒不如浮生偷闲,”沈微澜莞尔一笑,打量绿油油的山庄,“何况殿下这山庄……别具一格,风景绝佳。”
“微澜真是本王的知音!”李宽一把揽住沈微澜肩膀,拐着他往山庄里走。
两人越走越远,气得李缬云额角突突直跳。
另一边,琉光一直在马车里磨磨蹭蹭收拾东西,透过车帘瞧见得吉跟着主人走远,立刻溜下马车,跑到公主身边出主意:“那帮莺莺燕燕一定已经盯上沈郎君了,不如奴婢混到那群人里去,也好为公主打探消息。”
李缬云哪知道琉光的小心思,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夸赞:“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去吧,有消息随时来报!”
“是!”琉光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涵碧山庄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李宽故意带着沈微澜躲开妹妹,一路曲径通幽,来到一座精巧华丽的楼阁前,笑着伸手一指:“本王的赏花宴就设在这里!”
沈微澜抬头望去,只见楼高三层,匾额上书“涵碧楼”三字,雕梁画栋之间,各色美人凭栏顾盼,风情万种。
李宽命左右领着得吉去别处玩耍,眉飞色舞地与美人们招手,拉着沈微澜登楼:“微澜只要入内一观,便知此楼别有洞天。”
两人绕到楼后假山,钻进有侍卫把守的雪洞,沿着石阶上楼,拐过转角,竟走入了一条暗道。只见暗道一侧壁板漏光,都是镂空的菱花格子,透过格子往外看,竟是一间间布置精美的卧房。
卧房内,不时有美人对镜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