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沈微澜扶着门框,与李缬云遥遥对视。
“沈郎君,好巧啊!”李缬云举着酒杯,挑衅一笑。
沈微澜颔首:“是挺巧。”
“本公主就算进了道观,也离不开热闹,没打扰到你吧?”
面如芙蓉一笑生春,却又笑里藏刀睚眦必报。
确实是一朵食人花。
“无妨,公主只管尽兴。”沈微澜冷漠地关上房门,揉着抽痛的额角回到床边,替得吉掖了掖被角。
书,是彻底看不进去了。
从午后到黄昏,门外欢宴不曾停歇,甚至越来越闹腾。
得吉终是被惊醒,昏昏沉沉望着沈微澜,嘟哝:“郎君,外面好吵……”
“我出去看看,你继续睡。”沈微澜轻轻拍了拍得吉,终究是忍无可忍,再次起身拉开房门。
庭院里宴饮的人竟比午后多了一倍。
茵毯四周聚着鼓吹的乐伎、妖娆的舞姬,更有一根紧绷的红绳从庭院当中穿过,走索的绳伎少年在红绳上倒挂金钩,用嘴叼住李缬云递来的酒杯,倒着将酒一点点饮尽,逗得她咯咯娇笑。
沈微澜冷着脸走进庭院,一步步靠近茵毯。
俊美郎君凛然如剑,裹挟着怒气而来,让喧闹的人群不约而同哑了声。
李缬云和她的人领教过这份气势,勉强能挺直脊背,乐伎和舞姬们却已默默退散。
倒挂在红绳上的少年腿一软,噗通一声跌落在茵毯上。他翻身爬起来,皱着一张孩子气的俊脸,打量沈微澜:“你是何方神圣,敢来打搅公主的雅兴?”
“玉郎,不得无礼。”李缬云扭头教训少年,趁机躲开沈微澜芒刺般的视线。
沈微澜面若冰霜,拱手行礼:“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不行,她又不傻。
李缬云在自己的地盘上傲然昂头:“沈郎君有什么话,当面说吧。”
“也好,”沈微澜冷冷点头,开门见山,“公主今日煞费苦心安排这一出,可是因为沈某昨夜招惹了公主?”
“郎君想多了。”李缬云歪着脑袋,故意学他昨夜的腔调,将吃过的闷亏讨回来,“一场宴席而已,本公主想摆在哪儿,就摆在哪儿,与你何干?”
“公主,沈某房中还有病人,需要静养。”
李缬云一怔,高涨的气焰因为理亏,瞬间回落。
她皱眉看向琉光,琉光拼命低头,不敢与公主对视。
身为奴婢只需揣摩主人心思,她光捡这人的坏话说,自然将他照顾生病书童的小事按下不表,何况这等细枝末节,也没必要禀报公主吧?
这样一想,她顿时又化身豪奴,梗着脖子冲沈微澜叫板:“当谁不知道呢?不就是你家书童病了嘛!我们公主金枝玉叶、贵不可言,岂有为了一介小奴,放弃宴饮的道理!”
“琉光!”李缬云压低嗓子令她噤声,仰头看向沈微澜。
此刻他距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居高临下、目光洞明,好像能看透她身上所有的瑕疵。
李缬云一阵脸热,却不想在他面前输了架势,若无其事地笑笑:“郎君说这话,是要本公主为你的书童让步吗?”
“公主误会了。”沈微澜提着衣袍屈膝蹲下,与李缬云平视,“沈某是要公主,为自己让步。”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李缬云倏然一惊,警惕地看着他:“郎君此话何意?”
“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李缬云咬着嘴唇,掂量了一下他的话,开口遣退众人。等茵毯上只剩下她和沈微澜,才皱着眉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微澜笑笑,在李缬云对面从容坐下:“公主想不想抓到妙手空空儿?”
李缬云摇着团扇的手一顿,很快又放松下来,讪笑:“不是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吗?昨夜皇兄倾一府之力都没抓到人,何况现在……”
沈微澜不去看李缬云微妙的脸色,拈起她落在茵毯上的襦裙飘带,绕在指间,抬起幽深眼眸:“抓到了。”
李缬云飞快从他手中抽走裙带,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臂钏失窃的真相,我原本想替公主遮掩,现在想想,公主恐怕也不稀罕这份人情。”沈微澜捻了捻拂过裙带的手指,意味深长一笑,“那倒不如把这事变成一个把柄,让公主时刻记得……赏沈某几分薄面。”
目光灼灼相撞,彼此心知肚明。
李缬云索性不再掩饰,冷笑道:“你又没有证据。”
“那臂钏若真是御赐之物,内侧应有尚服局的錾印,公主的臂钏上却没有,这就是证据。”
李缬云瞬间变了脸色。
沈微澜继续拆穿她:“那臂钏我过了手,确实足色足料,不可能是盗贼用来鱼目混珠的假货,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