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过了很久。
我同姚姐姐见的越来越少了,她的容貌越来越盛,身量也高了,面上的笑容却少了。
同孙幼慢慢也不怎么见了。爹还是不太喜欢他,他的学业是被我耽搁了,文采比不上其他的几个公子,即便是从商他也没有天赋,泯于众人了。
爹见我年岁大了,就论起男女大防,为着我日后的婚事打算,不让我见他。
我自然不会依他。
————
下人都说我爹要为我张罗婚事,已经打听了好几家。
若是事成,说不定过两天聘礼就送过来了。
我不知道我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当今的闺阁小姐中,又有几个人是知晓未来夫婿是怎么样人的呢。
左不过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即使我不愿,难道他还愿意遂了我的意吗。
我愿意嫁给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可那是要我爹必须得把我当个人一样看待,而不是当物件。
他若是从小就待我好,我自然愿意以我的婚事来为他换取什么,这是我被父母养育了十多年而应该做的报答。作为娇小姐被千娇万宠了十几年,自然应该担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不是吗。
只是他对我不好,我自然不会为他去换取什么。
于是我做出了我这辈子最任性大胆的一件事,我凝视着孙佑的脸,要是他的面上出现一份犹疑的表情,我都会放弃,顺了我的命。
我只是想违背他,可是事情却向最糟糕的一面发展了。
愈来愈坏了。
“孙幼,我们逃走。”
“好。”
那么坚定的眼神,那么渺茫的希望。
这个计划我们谁也没有告诉,收拾了一包行李,带上银钱。
我们便准备漏夜逃走。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没有遥遥一顾误终身,我竟也要私逃了吗。
不想了。
开始的那段路程很顺利,跑了很久之后,后面传来了追赶声。
举着火把的人群向我们冲来,如果我后来记得的话,这估计会成为我经年不息的一个噩梦。
珍珠钗环全都叮当委地,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的时候。
我的头发全都披散下来,孙幼握着我的那只手攥得紧紧的,我们被逼到河畔。
他的眼神流露出的绝望,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我们两个人被浪潮裹住,没有生还的可能,铺天盖地的潮水要将我们淹没。
人群呼喊着要击退我们,这一夜,城里的火光把黑夜映成白天。
整个世界都着了火,所有人都哀嚎着,呼救着。
但是所有人都被火舌吞灭,所有楼阁街巷都藏在火里,没有人能够救我们。
这座城在这一晚上死了。
孙幼一步步被逼退到河沿上,马上就要坠落到河里。
我看着他惊慌的脸,突然感到虚幻。
我好怕,这种感觉太陌生。
但也无比熟悉,我尤其感觉心痛。
仿佛在很久以前,或是很久以后,我又经历了这一番逃亡。
浪潮停歇了一瞬,在等待着我的选择。
我是又一回,要被逼死了么......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