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亮,户部尚书李峦峰被人发现死在城西三十里地的破庙外,据说,那尸体身首异处,血流了满地。
死了朝廷要员,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是遭了劫匪,有人说是仇家寻仇,朝堂之上,皇帝为此大发雷霆,命京兆府彻查。
李峦峰死得蹊跷,有人察觉出了不对头,但似乎,这只是一个开始。
大齐皇宫,御书房,萧丞允站在门外等候传召。
他身子不好,以往都是派人传递消息,很少亲自进宫来。然而,昨夜之事至关重要,他必须亲自来回禀。
回廊下一片茶花开得正好,绯红的颜色在细雨的滋润下越发娇艳欲滴。
这等美景却无暇欣赏,萧丞允按了按闷痛的胸口,俊眉微微拧起。
“煜王殿下,皇上有请。”内侍总管王德毕恭毕敬地行礼。
“有劳公公。”
御书房内,庆文帝坐在上首,一身五爪金龙玄色锦袍,精神矍铄目光熠熠。
“儿臣参见父皇。”
“快扶起来。”
庆文帝话音未落,王德已经很有眼色地搬来椅子扶萧丞允坐下,又命人拿来袖炉,随后将一众小太监都遣散出去。
“皇儿近来身子可好些?”
庆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言语间满是关切。他知晓萧丞允着急觐见所为何事,但作为一个父亲,此刻更关心的是儿子的身体。
“谢父皇关心,有沈御医照料,儿臣一切都好。”萧丞允袖中捧着手炉,冰凉的手指搭在上方。
“怎么脸色还是这般苍白?莫不是那沈放偷懒?来人,把沈放给朕叫来。”
“等一下……父皇,沈御医在府上尽职尽责,实在是儿臣病体支离,难以调理。”
“罢了。”庆文帝挥了挥手,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入了冬,竟越发清瘦了,眼看天越来越冷,叫朕如何放心。”
“父皇且宽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个冬天定也能熬过去。”
萧丞允生母乃宁妃,因着难产,他生来便是个孱弱的,御医曾说活不过五岁,可如今已经二十四岁,多活了这么些年,他很知足。
“户部尚书李峦峰的案子,儿臣已调查清楚,请父皇过目。”
王德接过折子递到御案前,皇帝看罢将折子重重拍在案上:“在朕眼皮子底下,他们好大的胆子!”
“父皇息怒,此乃李峦峰死前所供,此事牵连甚广,儿臣不敢擅自做主。”
庆文帝揉了揉眉心,良久,缓缓开口:“大理寺那边你去处理,其余的交给刑部。”
“是。”
“对了,桑晚公主不日就要进京,府上也要尽早准备起来。”
“儿臣知道,请父皇放心。”
“虽说两国是政治联姻,那桑晚公主入了王府就是你的王妃,你身边有了人,朕也能放心些。”
庆文帝捻着胡须,事实上,这门亲事是西炎公主亲自选下的,他们选了老五,正中他下怀。
“这几日辛苦你了,先回去歇着吧,大理寺那边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必事事都亲自处理,自个儿的身子还是要顾着些。”
“是,儿臣知道。”
出了皇宫,天色已暗下来。
马车稳稳当当地前行,萧丞允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雕花戒指。
西炎国位于大齐王朝西北,一直对大齐边境虎视眈眈。近十几年,西炎兴兵强国,国力不断提升,但在大齐强大的威慑下,只能做一个附属国。
对于这一点,西炎王不满意,此次送来公主和亲只怕也是缓兵之计,毕竟这种把戏他们已经玩过一次。
只是没想到,西炎公主选了他这个病秧子,而父皇顺水推舟,是想把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若西炎王真有不轨之心,这小公主,就是他们的筹码。
萧丞允睁开眼,伸手挑起车帘,一股清冷的气息霎时钻了进去。他这身体对阴寒气极敏感,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胸口,目光看向车外。
天上乌云密布,寒风也愈发凛冽,上京城,很快就要下雪了。
——
是夜,萧丞允用了半碗粥,喝完药后靠在榻上看书,屋子里烛火跳跃,安静得很。
“王爷还是躺下休息吧。”宋七在一旁道。
“今夜还有要事,这天气,一躺下怕是就起不来了。”萧丞允目光落在书面上,声音虽然温润却显得底气不足。
宋七想了一会又开口:“不若王爷今晚就不要去了,事情交给卑职去办。”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萧丞允将书合上,抬头看了宋七一眼。
“王爷的身子……”
“无碍,你去准备吧。”
“是。”
子时刚过,空气中仿佛飘着一层薄雾,让本就萧瑟的夜更添了几分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