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晨冷风瑟瑟,一丝丝渗透进皮肤,仿佛要钻入骨子里。澜玉阁内的银杏树落了叶子,杵在庭院里光秃秃的。
萧丞允方才又吐了血,此刻,煜王府上下乱作一团。
太医院的沈御医连滚带爬地进了萧丞允的寝房,他奉皇命常驻煜王府,今日一早告了假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喊了回来。
一番切脉施针,病情总算控制住,沈御医颤颤巍巍地下去煎药,出了房门才觉一阵寒凉,用手一摸,脑门上都是汗。
这位主子自打娘胎出来便带着病气儿,曾有御医断言难以活过五岁,不承想活到了二十四岁。
头些年一直养在行宫,二十岁时才回上京受封煜王。
陛下怜惜,命他专职照料,这几年小心伺候如履薄冰,只是如今看来这病情似有加重的趋势,能否挺过这个冬天还两说。
沈御医向后望了一眼,心中沉沉叹口气,老天保佑得让王爷挺过去,否则他的小命早晚得折在煜王府。
喝完药,萧丞允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已过了午后。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宋七,替本王更衣。”
听到响动,宋七急忙进屋:“王爷,您这是?”
苍白的手掀开被子,萧丞允缓缓坐起来:“进宫。”
“沈御医说您需卧床静养,不如,还是属下修书送进去吧。”
“事关重大,本王要亲自进宫面圣。”
宋七知道主子的脾气,再劝只怕会生气,只好取来袍子和披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与此同时,煜王府外,绿衣少女抱着一袋糖炒栗子,站在围墙之下。
上京城四方延绵,分为三市七十二坊,宫城居正北,皇亲贵族达官显贵多居于城东,而煜王的宅邸却位于城西。
据说煜王府是皇帝亲自选址下令兴建,王府旁边就是风光旖旎的抱月泉。此处远离闹市,清静闲适,倒是适合抱病之人将养身体。
桑晚嘴里嚼着香糯的栗子,抬头望了望这青瓦灰墙的建筑,煜王一个人就住这么大的宅子,真够奢侈的。
她今日一早进了城,安顿好之后便一路打听来到了煜王府,现下一袋栗子快吃完了,还不见有人出来。
这么干等也不是办法,不如翻上墙头去瞧瞧?
正想抬脚往后院走,厚重的黑漆木门开了,一个小厮从角门处赶着马车停在大门口。
有人出来了,桑晚足尖轻点,掠上了旁边的枇杷树。
只见一个裹着灰色狐绒披风的男子让人搀扶着走出,虽看不清面容,却瞧得出形容消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等等,这身影看着有些眼熟呢。
不知为何,桑晚眼前浮现出昨晚破庙外,那锦衣男人神情自若下令杀人的渗人模样,还有那些被杀之人,不知是何身份。
正想得出神,马车吱吱呀呀拐过了街角,桑晚跳下枇杷树,拍了拍手往回走。
连走路都要人扶,果真是个病秧子,如此她就放心了。
路过一家酒楼,饭菜清香扑鼻,桑晚这才想起来还未吃午饭,遂走进去点了几个小菜两个牛肉饼。
酒楼的雅间布置得极雅致,墙上一副水墨丹青,远山碧水飞鸟浮云,很有意境。
桑晚站在那画下,一边吃饼一边欣赏。
须臾,听见隔壁开了门,几个女声谈笑着落了座。
她从小习武,听力比寻常人好,倒不是她故意偷听,实在是她们的说话声有些大。
刚开始几人讨论琴棋书画织绣女红,哪家姑娘琴弹得好,哪家公子剑舞得妙。
后来又是什么安平侯府世子玉树临风尚未娶妻,顺义侯爷最近又纳了小妾……
桑晚对上京城的八卦不感兴趣,本想吃完饭赶紧走人,结果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西炎国的桑晚公主该到了吧?”
“想必还要过几日,听我父亲说和亲的队伍离京城还远呢。”
“要我说,这公主真是勇气可嘉,煜王那身子也敢嫁。”
“可不是?煜王二十四岁还未娶妻,听说啊,除了身子不行,那方面也不行。”
“想来也是,出门乘车走路要扶,哪有那档子力气?”
“这桑晚公主真是可怜,千里迢迢嫁过来却要守活寡。”
听到此处,桑晚差点被饼噎到,连喝了两杯水才平复。
她早听说大齐民风开放,却不想开放若此,一群姑娘媳妇脸不红心不跳地讨论别人那方面行不行……
不行好,她巴不得他不行。
桑晚几口喝完汤,轻手轻脚地出了雅间。走出酒楼才发现,细密的雨丝又飘起来,抚在人脸上,轻柔至极。
——
冬雨绵绵不绝,整个上京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今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