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
苏黎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往厨房走去,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这本该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然而去年一场意外夺走了苏黎的视力,她的父母和弟弟也因此离世,她的世界从此陷入黑暗。
她卖掉了家里的大部分产业,留下的财产足够她度过余生,于是她辞去了工作,每天待在家中,居住了多年的房子她无比熟悉,苏黎也越发害怕出门去面对陌生的世界,于是她在家中,每天只吃午餐和晚餐,然后发呆,睡觉,仿佛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
其实也算不上是黑暗,苏黎的世界,并不是像大家闭起眼睛一样是黑色的,她的世界是一片空虚,甚至连黑色都没有,空洞和寂寞是她的世界里最丰富也是最孤独的色彩。
晴天的时候会有夕阳下山,雨天阴天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但她依然会在每天傍晚的时候站在窗前,在混沌的空虚之中感受由昼到夜的变化。
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仍然喜欢这样,因为那种时候,孩子们刚刚放学一会,邻居们吆喝自家孩子吃饭,下班的人匆匆回家,街道正充满着欢声笑语。
她隐约好像也能从中汲取一点力量,来稍微延长一些自己对生命的热情。
“叩叩……”苏黎刚听完了夕阳,准备去做晚餐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苏黎顿了顿,走去开了门。
她看不见猫眼,她也不爱去核验对方的身份,父母和弟弟的离去带走了她眷恋人世的心,她对活着这件事的欲望低得可怜,她有时常常想着,如果哪天杀人犯上门,她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一条从意外中捡回的烂命,苟延残喘着,没有多大的毅力活下去,却也没有什么勇气离开。
让我走吧。苏黎心想。
她打开门后,对方没有声音,她歪了歪头,却也并不感到奇怪。
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探探,什么也没有。
苏黎叹了口气,邻居家的小孩总爱来戏弄她,总是敲了门就跑走,幼稚的把戏乐此不疲。
她也并不恼火,这种还被人记住的感觉让她并不生气,反而内心有一些欣喜。
她再回到厨房时,锅里的汤已经完全开了,她熟练地走上去关掉,又去碗柜里取出了大碗把汤倒了进去。
滚烫的汤汁浇到碗里,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馥郁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中,苏黎吸了吸鼻子闻着味道。
突然,她停住了。
她听到了有人的呼吸声。
“是谁?”苏黎轻声问,手里的热汤被放下,她的手指按在了滚烫的锅上毫无知觉。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她垂下眼睛,后知后觉似的放下了汤锅,摩挲了一下被烫到的指头,“我听到声音了,出来吧。”
椅子挪动了一下,那个人挪开椅子坐了下来。
“还挺敏锐。”是个比较年轻的男声,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沙哑。
苏黎攥紧了手中的锅沿,没有光彩的眼神更显得茫然,她又问了一次,“你是谁?”
空气安静了一秒钟,下一秒,苏黎感到腰腹有尖锐的刺痛感,她这才感觉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单承明把尖刀抵在苏黎腰上,苏黎没有动,她向来求死,可到这最后一刻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自己一个人住?”单承明的气息喷在苏黎的耳侧,热烘烘的,带着一点湿气。
“是。”
“我在你这里借住几天。”单承明挑了挑刀尖,苏黎的腰侧已经隐隐透出一些血迹。
“好。”
“名字?”
“苏黎。”
“这几天老实一点,我待几天就走,不会伤害你,要是你做出些不老实的事情的话……”单承明的手抓住了苏黎的脖子,缓缓收紧,苏黎的呼吸逐渐急促,氧气慢慢被挤出来,苏黎全身发抖,呼吸急促,窒息的感觉逐渐浮了上来。
单承明松开了手,收起了刀,苏黎扶着桌子疯狂呼吸着,努力匀着气。
苏黎听到了男子坐下来的声音,接着是碗筷的叮当着,男子自顾自地喝起了汤,还命令道,“去装点饭。”
苏黎去接了饭后放到了桌上,单承明拿过饭碗,像主人似的,吃了起来。
因为只做了自己的份,苏黎没有饭吃,只是多拿了一双筷子和一支勺子,在旁边默默夹着菜喝着汤。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梳理着目前的情况,这个突然带着刀闯进自己家里,还要求借住几天的陌生男子,恐怕不会是简单的人,她决定随遇而安,无论是这个人几天后是否决定杀人灭口,先安分地度过这两天吧。
毕竟生与死,对她没有多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