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悯贵妃甄嬛殁了后的第三天,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们就从江福海那儿审出来了乌拉那拉宜修是如何害死纯元皇后、懋悯贵妃、芳嫔等人的口供。精奇嬷嬷把江福海等人画押后供词交给夏刈,夏刈在送供词的路上,随意扫一眼供词,心里觉得自己肯定立了大功。
快到养心殿时,一阵寒风拂过夏刈端着的供词托盘,寒风掀起供词的第一页,夏刈低头试图摆好供词时,才看到了供词另一页上“纯元皇后”四个字,他知道纯元皇后是皇上的禁忌,也不敢进养心殿领功了,一见到守在门口的苏培盛,夏刈就颤颤巍巍地把供词递给苏培盛,自己跑了,苏培盛没法推了,心里骂了一顿夏刈,硬着头皮将供词交给了皇上。皇上看完就气得七窍生烟,三尺神散,生生摔碎了手中那串翡翠珠串,又下令命人即刻杖毙了太医章弥、太监江福海和康禄海。
皇上吩咐完处死那三个宜修的从犯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苏培盛只觉得养心殿的空气都快冻结了,苏培盛就那样跪在地上,听着自己的老心脏砰砰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见御座上的皇上冷冷地道:
“苏培盛,摆驾去景仁宫,朕要见乌拉那拉宜修最后一面。”
“嗻!”苏培盛忍着腿麻起身出门吩咐道:“摆驾景仁宫!”
自小厦子接走吉祥那一日,京城就连绵不绝地下着小雪,紫禁城内,红墙白雪,别提多美了。
自懋悯贵妃生女去世后,满盘皆输的皇后乌拉那拉宜修早已无心赏雪,她端坐在景仁宫正殿,穿着一身檀色雨丝锦金线绣鹅黄牡丹旗装,外面套着厚实暖和的姜黄色一字襟狐狸毛坎肩,平静地看着景仁宫的窗棂,乌拉那拉宜修第一回发现景仁宫的窗棂那样的高,显得景仁宫如同宗人府大狱老八老九住的屋子一样窒息。
她就这样冷漠地看着一些纷飞的雪花碎片从紫禁城这四四方方的天空跌落,有些雪片不慎坠在景仁宫室内,雪片的形态即刻就消亡了,变成小水珠苟延残喘着,但很快也被景仁宫炽热的红萝炭熏得融化为水汽,完全看不见了,就仿佛从没来过景仁宫一样。
乌拉那拉宜修惨淡地笑了一声:“呵呵。雪片为何要来这地面呢?多没有意思啊!呵呵,斐雯,你说,是不是本宫也像这雪片一样,来这人世间一趟,毫无意义。”
剪秋、绣夏、染冬三人已经被皇上赐白绫了,景仁宫其他粗使宫女也被皇上赶去了浣衣局做洗衣裳的粗活,新来的小宫女斐雯知道皇后大势已去,此刻也不敢接话,只是紧张地跪在了地上。
此时,景仁宫外依稀传来御驾过来的声响,乌拉那拉宜修原本麻木的心跳开始变得快了起来,她站起身,走到景仁宫院中,“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乌拉那拉宜修膝盖周边的雪片迅速因为温度变热而融化,斐雯慌忙地找出油伞,跑到院子里为皇后撑起油伞。
皇上去景仁宫时,看到的就是院中这样一副静美但悲凉的景象。苏培盛也为皇上撑起伞,皇上踏着薄雪一步一步走到乌拉那拉宜修面前,这声音一下一下地踏在乌拉那拉宜修心上。
待皇上走到宜修面前,皇上先是看了一眼斐雯,苏培盛会意命令斐雯下去,斐雯拿着伞下去之后,院中只剩皇上皇后和撑着伞的苏培盛三人。
皇上也没有让跪在雪地里的宜修起身,只是自上而下俯瞰跪着的宜修:“事到如今,你可认罪吗?”
跪在地上的人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面前一个五十岁的帝王的威压,乌拉那拉宜修只是头也不抬地看着皇上腰间的鸳鸯佩:“皇上既然已经相信,又何必再来见臣妾呢?”
皇上冷着脸道:“若非想等你亲口认罪,你以为朕还愿意见到你这张脸?”
乌拉那拉宜修微微勾起嘴角,摸着她那不再光滑的脸颊:“臣妾已经年老色衰,古人云‘色衰而爱弛’,皇上如今自然会厌恶臣妾。臣妾只是想啊,若姐姐菀菀还在,皇上是否会对姐姐宠爱如初呢?臣妾真是后悔啊,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姐姐一样逐渐老去的容颜,皇上或许就不会这么恨臣妾了!”
说完,宜修抬起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皇上气得肺疼,声音也重了点:“心慈则貌美!菀菀即便年华老去,也一定会胜过你万千!自然了,嬛嬛也是一样!”
“呵!”宜修心寒地低下头,看着地上因为雪化而产生的那一滩水,恍惚间,宜修看见水里赫然浮现出甄嬛的脸,她盯着那水中的脸孔,银牙紧咬,恨恨道:“嬛嬛?她不过是姐姐的替身,皇上还真把她当回事儿了,还把她和姐姐相提并论了?看来,臣妾真是便宜甄嬛了,没让她死前知道她不过是菀菀的替身罢了。她就那么死了,真是可惜啊。她至死都不知自己因何得到您的宠爱,她至死都活在您给她编织的梦里真心喜欢着您呐!嬛嬛,菀菀,菀菀,嬛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带着厌恶,静静地听完乌拉那拉宜修的癫狂之语,不予回应。
乌拉那拉宜修伸出双臂,露出一对儿水头很好的玉镯,又自顾自地说道:“这对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