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出了议政殿,转头看向一侧,是一个容貌中上等,个子不高偏丰腴的宫女,服饰较普通宫女为上乘,应当是个大宫女。
“何事?”
那宫女依规行礼:“殿下,奴是中宫管侍,殿下唤奴折柳即可,娘娘已为殿下备下晚膳,殿下可否移步去落霞殿?”
“行罢,我原是住在中宫的。”
折柳持灯恭敬地立在右侧:“殿下,这边请。”
萧离偏头再瞧了眼议政殿,向折柳示意离开。
萧离回想着方才的事,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议政,和谁?难道……
萧离身在边关,但并非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心中哪怕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猜测。
萧离往后宫行去。
此时议政殿中有一人双手作揖跪在殿中。哪怕是跪着,也是一副不屈的模样,倘若不识,还以为是大义凛然,敢于直谏的忠臣。
“陛下,微臣只忠心于陛下,微臣就不碍着六殿下的眼了。”他紧紧咬着后槽牙,神情严峻得以为他与面前之人有大愁大怨。
“周泽礼啊,周爱卿,朕又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么紧张做什么。”萧瑜悠悠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饶开书案走到周肆面前。
萧瑜睥睨着他,目光森冷,如刀锋般将周肆一寸一寸剖开,窥探窥探豺狼虎豹的忠心。
萧瑜目光阴鸷审视着地上的人,竟一时找不出破绽,帝王的直觉告诉他,周泽礼并不是个值得无条件信任的人。
毕竟一只被驯服的狼犬,也还存着野性。
萧瑜鼻息间发出几声哼笑,道:“周肆,你躲什么?阿离进来你就躲起来。”
“怎么,于心有愧,方才你也见到了,如何?”
如何?
自萧离穿着轻甲进来时,他就已经清楚萧离一直以来处在何种境地,他是将门出生,跟随父兄驻守柳东,东北边境的蒙赤对太辰虎视眈眈,自小便活在枕戈待旦的军营中。
他太懂战场上厮杀与无情,而萧离所在的北凉又与漠北,蒙赤两国相邻,一直以来借着各种理由不断扰乱边境,干戈不断。
如今的萧离亦如脱胎换骨般,早已今非昔比,变得不那么脆弱了。
但现在周肆怎么都觉得萧瑜就像将萧离当做物品一样供人赏玩,就不得不感叹帝王家淡薄。
“殿下天人之资,岂是微臣可以置喙。”周肆紧紧绷着身上的弦,这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帝王在无形之中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周泽礼……”
萧瑜一把掐住周肆的下颌,迫使他望着自己的眼睛,道:“别忘了你这条贱命是如何苟来的。”
“是……”
周肆觉得自己的下颌骨快要碎裂了,玉扳指在皮肉处硌出了红印。
就算外人都道他命好,但周肆清楚的知道他这条命何等珍贵,贵到自己都不能决定是否可以舍弃。
萧瑜甩开周肆,峻声道:“做事去吧。”
周肆沉声道:“是,微臣告退。”
周肆只是希望萧离眼中的自己依旧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周肆离开了,大殿又恢复了死寂。
烛火摇曳,萧瑜伟岸的身影显得格外寂寥。
中宫落霞殿中却是久违的温馨。
“哎,哎……够了够了母后,儿臣吃不了这么多。”
萧离哭笑不得,王予一直在向她的碗里夹菜。
“这怎么够呢,你连夜赶回来,定是没有好好吃饭。”
王予说完又夹了几道菜给她。
萧离并没有说太多话,她本就是个话少的人。
王予见她吃得正好,在一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
“阿离啊,你原来住的流觞殿我让收拾干净了。”
“那有我为你准备的几件衣裳,是按你书信中所说的尺寸做的。”
“还有新的朝服和发冠,你去试试看是否合适,不合适的话我请绣娘再改改。”
“哦!对了,院子的红梅兴许都开了,前几日我去看是才开了几枝呢。”
……
王予说了许多,也许是难得如此开怀了,王予鲜少谈论前朝的事,而这一夜却讲了很多暗探不曾查到的事。
也包括萧瑜用来牵制锦衣卫的新机构——帝政司。
以及帝政司指挥使,周泽礼。
萧离并没有太大的异样,只是静静地看着王予,听她讲述着。
萧离不明白为何王予要同她讲朝中的事,王予作为后宫之人并无权干政,尽管如此,萧离还是听下了。
不知说了多久,王予像是才发现天色已晚,道:“路途劳累,快些歇着去吧。”
王予弯着俏丽的眉眼,招手唤了个宫女,对着萧离和蔼地说:“阿离啊,这是紫鸢,是我信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