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宫位于东六宫处。这儿清静寂寥,院门口半个人影都不见。进入院中,一口大鼎赫然呈现眼前。鼎中满是香灰,其上插着几根燃香。鼎前有桌案,摆满各色贡品。一人正在案前蒲团上虔诚地长久跪拜,身形瘦削着了素袍,看不清面容。
透过瘦削背影,午思约莫猜测出这位便是康娴长公主,于是驻足等候。对方十分虔诚认真,丝毫都没留意到她的到来。
好半晌才有小宫人从屋子里出来,发现了小午子,忙禀与贾姑姑。贾姑姑放下手中活计到了庭院,看小太监正凝神静等,便过来轻声道:“长公主日日都要为江家范家诵经,为傅家于家祈福,还得一些时候才能好,不如进屋等着。”
淡淡檀香中,午思脑海中正充溢着一些自己也说不清的浓浓愁绪,忽而听闻这话,便笑道:“多谢姑姑,我在这里等候就是。”
贾姑姑还欲再劝,前头的康娴长公主却是听闻了二人的对话后转身望过来,看清后大喜过望:“你怎的来了也不说声?外头太阳大,你先进屋去吧。”
在宫里,处处都得遵守规矩。主子们可以大度,奴才们却不能不小心谨慎。午思摸不透长公主脾性,便道:“劳烦长公主费心,小的在这儿等着便是。”
康娴长公主看她坚持,自个儿便也不拜了,径直起身唤了她一同到屋里去。
不似东宫和坤华宫、承华宫的主殿偏殿独立成院,容清宫的主殿和偏殿共用一个院子,只是主殿更为阔气,前后共有二十多间屋子,比偏殿足足多了一倍。
容清宫仅长公主住在这儿,宫人极少,除去两个首领太监外,便只有管事的贾姑姑、两名小宫女以及四个负责粗使活计的嬷嬷。现在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贾姑姑就亲自往茶水间一趟给长公主斟茶。
如今屋中只剩下了她们二人,康娴长公主指了旁边的杌子让午思去坐。午思不肯,立在一旁。康娴长公主叹了口气也没多作为难。
此时未着宫装的长公主容颜素淡,配着这身素袍愈发出尘绝世,竟是有种超然红尘外的淡泊,丝毫不见那时和明贵妃针锋相对的模样。
午思等贾姑姑走远后,确认四周确实没旁人在了,快速掏出那个小盒子,快速放到长公主的手中,低声道:“这是我师父给您的。”她也不确定贾姑姑能不能知道此物的存在,但,小心些总是好的。
康娴长公主本在凝神细看小太监的脸色,担忧她身子还未康复熬不过这酷热暑气。冷不防手中被塞了个东西,她下意识低头去看,愣了一愣后缓缓打开。里面放了一只面团捏起的小兔子,栩栩如生憨态可掬。
她拧眉盯了会儿,忽地想起了什么,把盒子盖好收入自己素袍中。不多会儿贾姑姑端着茶盏进屋,却是两盏。午思想要婉拒,被贾姑姑按着在旁边小杌子上坐了:“在这儿你且放宽心吧。长公主信佛,从不管那些繁杂的规矩,我也常和长公主一同品茶闲聊。”说着也拽了个凳子坐一旁。
午思好生谢过接了茶后放在身侧几案上。
康娴长公主与贾姑姑道:“你和小午子先聊一会儿。我这一身的香灰,先去换身衣裳再过来。”贾姑姑说陪着过去服侍,她也说不必,独自往内室去了。
午思看得稀奇,贾姑姑却笑:“我刚才与你说不必注重那些礼数实在是真话。长公主礼佛多年,许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完全不似皇家人的做派。”顺便聊起了平日在容清宫做活儿的一些琐事。
自打那晚醒来起,午思就听闻自己昏迷时曾有一位贾姑姑照顾过她。她有心想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一位,却又不愿意贸然打破现在的平静。有些事情还是不作试探为好,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对方若愿意和她“相认”,应当会适当表露出熟稔。既然没甚表现,许是不想揭穿她的刺客身份吧。午思如此想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长公主去而复返,语气歉然:“我这耽搁得久了,倒是让你好等。”现下她穿着石青绣靛蓝兰花外衫,湖色缎织暗纹裙,这身衣裳对她来说已然是华丽的常服了,虽未戴首饰却也比之前看上去气色好许多。
“小的前来叨扰已然是麻烦您太多了,长公主不必如此客气。”午思站起来相迎工整行礼,正待接上话继续言语,谁料空气中淡淡异香袭来。午思面色微变,忙问:“不知长公主用了何种熏香?味道如此独特。”她一直在苦苦寻觅这种气味,却没想到在长公主处闻到了。
康娴长公主压根不知有甚熏香,拉过自个儿衣袖嗅了嗅,方才闻到点点淡香,于是朝着贾姑姑看了过去。
“长公主不喜这些花哨的东西,我也没使过这般物什。”贾姑姑的神色略带茫然,思索后有些恍然:“难不成是那胭脂?”
“什么胭脂?”午思奇道。
“是进贡的胭脂,名贵得很,宫里每次收到的统共不超过五盒。往年自是先帝收着分给后宫,大抵都给了皇后娘娘。今年皇上得后赐了一盒给长公主,长公主不喜涂抹那些东西直言丢弃。我寻思御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