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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全(1 / 3)

星垂野阔,荒江入月,山林梦远。

一只手握着酒壶递过来,“尝尝?有道是万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几见月当头,”这人晃荡着二郎腿,一拍大腿坐起来:“哈!这意境,这诗句!谁说我没读过书是个书盲?!”

楚轩云接过酒壶,无奈道:“师傅,洛师不是那个意思……”

张弦哼了声梗着脖子道:“那书呆子就是这意思!”她展臂勾过楚轩云,凶神恶煞的,“你可不准跟她学那一套,咱们江湖人来去自由,不像她,满身的仁义道德,仁义说到底不过是人心,她算得清人心吗?活到最后什么也活不明白。”

然后她打了个“语重心长”的酒嗝。

楚轩云垂着头,跃跃欲试地在壶口周旋。张弦手撑在身后扭头看她,替她把脸侧的碎发挽到耳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嘶——好辣!!!”

她吐着舌头眼中浮起泪花,,烈酒入喉一路烧到了五脏六腑,把酒壶甩她师傅身上跳起来在原地打转。张弦抱着酒壶乐不可支,拿着她的小徒弟下酒。

“轩云啊,我的功夫你只学了不到十之三四,再往后,你便学不了了。”

张弦灌了口酒,见楚轩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来要酒,便拎着酒壶前后躲闪地逗她。要不后来洛有青说她没学尽张弦的功夫,倒把那份混不吝学了个全。

楚轩云半吊子的功夫怎么也抢不到酒壶,眼看嘴一撅要哭,被酒壶堵了嘴:“好好好,最见不得有人掉水渣子,”她摸了摸如愿以偿的楚轩云的头,“各家绝学,没有不避世的……想来也是你我缘分不浅。我们师徒总有分道扬镳的那天。”

“修行人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往后你醉于朝我醉于野,各修各道,便不必再见啦。”

楚轩云只觉得耳目都烧得轰鸣,师傅的声音远远近近,她听不真切。

月影西流,星光黯淡。她看着师傅把酒壶挂在身上,伸出手想要去够,师傅却在几跃之间没了身影,她什么都没能够到。

再一转眼,她伸出的手里攥着狼毫,洛有青立在身后,弯腰看她的字——行笔风流自畅,笔势遒劲,锋芒张扬。

与大晋盛行的平和含蓄的笔法完全不一样。

“我给你的字帖中,应该没有前朝王书圣的帖子吧。”

楚轩云笔归原位,点头道:“洛师给的字帖多是大晋朝的圣贤字,学生觉得……过于乖顺了,便自行找了王书圣的帖子来临。”

这话高低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晋字流行于楷,盛于洛有青的瘦金字,经过不同风格的改造,倒也各有千秋,少有人以“乖顺”二字概之。

那年隆冬来得分外早,屋内烧着地龙和祛寒的暖香。

来时楚轩云只穿了与平日无异的淡蓝夹袍,洛有青从内屋挽了件暗红狐裘出来,抖了抖搭她身上,她知道这是皇上赐给师傅的,挣扎着想要推辞。

“无妨,赐予我便是我的了,她不会过问,”洛有青替她系好带子,抚了抚她的眉眼道:“开先者,谢独早。轩云,我知你志不在功业,万望自惜,莫毁于昏蒙。”

她如今身量已高过洛有青,再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背诗文的兔崽子了。楚轩云揽过她,像孩子那样在她颈间蹭了蹭,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可爱:“天厄我遇,吾亨吾道以通之。”

洛有青哑然失笑,拍了拍她的背:“那就去吧,只要师傅还在,你身后便不至无人。”

背后一下一下地被抚着,她飘摇的心安稳下来,五脏六腑的热度褪下,暖流顺着筋脉涌到四肢百骸。经霜历暑,枯木逢春。

眼前是一层一层的重影,恍惚间听到一声重重地磕碰,她艰难扭过头,少年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口,留下桌面上杯壶相撞的嗡鸣。

“老丘在此别急别急,我看看啊,”走来的妇人一巴掌挥开攥着她的辰江,辰江连声道歉,手足无措地杵在一旁看她扒开楚轩云的眼皮和嘴唇,问了些看不看得清听不听得见的问题,楚轩云哑着嗓子一一答了。

妇人手一指,“认得这个是谁吗?”

楚轩云看着他眼底的乌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十岁,她微弱地叹了口气,缓缓道:“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一屋人松了口气,乌泱泱的人凑上来七嘴八舌,舟径看不下去了,一展臂挡在楚轩云面前:“各位都先回去吧,我家大人需得静养,若有要事先去找江大帅商量,承蒙各位关照了。”

在场的有刚上任的掌事和府管,郭佑仁也派了人来问候,骓阳立在门边,还有一些平日里受过楚轩云照拂的人都来了。要说关心那大抵是有的,不过这楚大人也真是神奇,从那么高的崖上摔下来都没死,甚至有胳膊有腿,简直是稀世奇闻呐。

不愧是皇上倚重的人!

等散得差不多了,辰江还床柱子似的钉在那儿,被舟径一叉腰打出去了:“你可都三天没合眼了,任性也有个限度,别想着楚姐姐好了还来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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