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八又做了梦。
她白日千不敢想万不敢念,就怕夜里梦见赵璟。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定睛一瞧,地上是五足银熏炉,青烟袅袅地从炉内飘出来,绕过轻幔罗帐。十八认出来是赵璟的书房,她回过头,看见案上摆着一幅长长的挂画,垂到地上。
是一副烟雨图,画的是赵璟查丝绢案的时候去过的庐江。当时其他人都被赵璟分派了事务,一同前去的影卫只有她一个人。
烟雨图上一道朱笔描绘的人影缀在亭中,看样子像是女子。
画上
“......”
十八看见赵璟躺在竹椅上,青衫湿遍,形销骨立,她从未见过赵璟这副颓败的模样。
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平安进来后沉了一口气:“王爷,门房有拜帖送来。”
屋内久久没有回应,平安正打算出去,里头传来撞击声和闷响,平安连忙进屋查看,只见赵璟跌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不停地咳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王爷!”平安把人扛起来,脸上虽有担忧却并无惊讶,好似这等场景见过许多回一般。
忍了许久,平安才红了眼眶,把人搀扶到床上。
十八看见平安转过身去偷偷抹眼泪,替赵璟掩好被子之后才走出房门,同外面的人说:“不见了,就说王爷身上的伤还没好,谁来都不见。”
“可这是宁王送的拜帖,不见不好吧?”
平安:“咱们主子是替宁王受的伤,宁王不会怪罪的。”
“是。”
两个人走后,十八越发疑惑了。
她这是梦见上辈子新帝登基之后的事情了?
王爷替宁王受伤,指的应该是她刺出去那一剑,可她看到王爷上去挡剑之后就收了力道。
她动的手她自己有分寸,不应该这么严重才对,可是看王爷刚刚的模样,魂都像被抽走了。
平安离开后不久,十八看见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毫无神采,踉跄着下了床之后,一个人出了房门。
十八见状跟了上去。
外头大雪纷飞,枝头挂满冰凌。
十八跟着赵璟来到后山,寒风瑟瑟,赵璟一件薄薄的衣衫,只看着就让十八浑身打颤。
她弄不清楚情况,更不明白赵璟怎么会变成这样,即便是在她的梦里,也不能胡天想地啊!
赵璟走到一处隆起的雪堆前,地上竖了一块小小的木牌,木牌上无名无姓,赵璟弯着脊背,一言不发。
雪堆该是一个人的坟墓,是谁的?
十八不知道。
赵璟就这么一直站着,直至身子捱不住风雪,倒在地上,被人发现后抬了回去。
夜里赵璟发了高烧,躺在床上呓语。
她凑过去,听见赵璟喃喃地叫着一个名字。
“十八......
“十八......”
“十八?”
十八掀开眼皮,阿谷端着汤药站在她面前,满脸担忧:“你发烧了,肯定是夜里没盖好被子!”
“昨夜就不该和你聊那么久,都怪我!”
阿谷见十八木楞楞的,以为她烧迷糊了:“快把药喝了,躺下好好休息。”
十八闻言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舌尖尝到汤药的苦涩,脑子清醒许多。
“刚刚王爷还来看过你呢,知道你病了,担心的不得了。”阿谷多嘴说道,她将十八喝净的汤碗接过来,转头一看,十八双眼迷离,又在发呆了。
“爷......来过?”十八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脑袋像一团浆糊。
“是,王爷没等你醒过来,你别怨他,外头在杀人呢,王爷也是为你好,怕你沾染了血气,到时候病更加好得慢了。”
十八问道:“杀谁?”
阿谷正巧来的路上听人说过:“听说是姓廉的将军。”
“廉金平?”
营帐中,赵璟静静听着面前的若干人一道道上表军大营近日发生的事情,关于十八的功劳一字不表,反倒挑着廉金平受伤,十八营帐中有刺客的事情说,至于哨塔和瞭望台被袭击的事情也是一带而过。
陈将军替廉金平忿忿不平,意有所指,廉金平则捂着胸口:“兴许是有误会,诸位将军无须为我动气......”
赵璟冷冷的看着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说的话明里暗里在示意他,十八与女金有勾结。
“廉将军放心,王爷深明大义,绝不会循私枉法!”马将军边说边看了一眼赵璟。
台阶立在此处,他们不信赵璟不为所动,就算他真的那么宠爱那个小妾,也定会心生嫌隙。
可惜他们不是赵璟,不知道赵璟所经历的,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小妾”对赵璟来说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