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言轻启。
“睡了吗？”
屋里没动静，赵璟正打算走，里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手抵在门边，推门进去。
床上拢起一个人影，不透脑袋，赵璟做到床边帮人把被子拉下来，露出里头一张闷得通红的脸，十八眸色水红，掀开被子的一瞬抬头看向赵璟。
“爷，您回来了。”
这一刻，赵璟一整日奔波算计的心忽而沉沉落下，片刻间无比安宁，他启唇轻笑：“回来了，还不睡？把脑袋闷在被子里头闷坏了怎么办？”
十八不好意思地把头半埋进枕头里：“......”
知她莫若赵璟。
“做噩梦了？还是认床了？”赵璟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幽州不比京城，这里地处北面，气候干燥，屋内只有一扇天窗，赵璟皱皱眉，正要开口，十八拉住他的袖子：“挺好的，没有不习惯。”
此地无银三百两，便是认床了。
“你自幼在幽州长大，眼下反而不习惯了。”赵璟揶揄道。
十八眸色渐暗，除了重生时那三日，她算得上整整六七年未曾踏及幽州，幼年时关于幽州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赵璟将她的失落收入眼底，以为她是思景生情，于是说：“这样吧，白天让平安陪你到街上逛一逛，省得你一个人在驿站无趣。”
十八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幽州早已与她记忆中的幽州大相径庭，她也并没有什么眷恋可言。
“明天白日我让平安找牙婆买两个家世干净的姑娘伺候你，平安再细心到底是男人，是我疏忽了。”
这回十八才开了口：“不用，十八不拘泥于这些的，再说让别人伺候我，我也不习惯。”
她怕平安心里多想，平安本就算不上是男人。
赵璟见她有了神采，这才作罢。
第二日赵璟又是天不亮就出了门，平安得了命令，起了床就往十八房门口去，才刚到里面的人仿佛知道他要来，不等他敲门，房门便打开了。
十八穿戴整齐，换了一身利落的男装，没有半点倦怠。
“你起的比我还早啊！”平安闻言打了个哈欠。
伺候十八他才敢这么随心所欲，换做在跟前王爷，别说打哈欠了，他张个嘴大喘气都要掂量掂量。
十八笑道：“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我不着急的。”
平安摆摆手：“那可不成，被那几个人看到，报到王爷那去，我可惨了！”
他说的是隐匿在暗处的影卫，他虽然跟着王爷的时间最长，那些个影卫他也都认识，却没有什么交集，除了卫五和十四他比较熟悉外，别的都是点头之交，别看那些个影卫平时人模狗样的，手起刀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十八被他怂包的模样逗乐了，平安生性如此，大大咧咧，上辈子对她也极好，当时十四还会错了意，以为平安喜欢她，拉着人就要干架，还是五哥出面，才劝下十四，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平安不似表面般没心没肺，他年纪轻轻，遭受的苦难不能说不多。
“我们去哪儿？”十八岔开话题。
平安领着人往外走：“都听你的。”
伏在房梁上的十四“嘶——”了一声，满脸不悦。
“平安这小子是不是太殷勤了？”
老八听出他的话外音：“殷勤还不好？”
“好？他是个男的，不知道分寸吗？我妹子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老八闻言在心内戏谑，十四怕是忘了之前十八和王爷同塌而眠的事了，也就是十八年纪还小，否则她无论如何也算不上黄花大闺女。
“别前几日我受罚这几日你受罚，你要是想接我的班，不如替我去把那板子领了。”
老八出言提醒，十四才安分下来。
现在的确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
十八穿着男装涂了黑粉，再加上她本就鲜明的轮廓和近似异邦人的五官，往人群里一站，还真像是个男人。
“你扮男人还蛮有心德的嘛！”平安笑道，十八如今和他差不多高了，他踮了两脚垂头丧气，“你可别长了，再长就比我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