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搬去了耳房以后,前几日失眠的厉害,醒了睡睡了醒总也睡不踏实,她没敢告诉赵璟,为此十四从外面办差回来特地给她带了助眠的熏香。
熏香点上的确有凝神静气的效果,然而半夜十八还是被梦魇惊醒了。
半梦半醒间,依稀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影儿,蝶化庄生,分不清真假,还以为是上辈子杀的人来找自己锁魂。
那影子没动,只是静静坐在床边,十八魂醒了,身体还睡着,盯着那影子渐渐的反而安心,后半夜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把昨夜又睡不着的事告诉十四,十四过几天办事回来又给她带了一张黄秃秃的纸。
十八:“这是什么?”
十四:“你哥我从崇善寺求来的,佛挡杀佛,鬼挡杀鬼,谁也别想耽误我妹子睡觉!”
阿谷嘴皮子抽搐。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又花了多少钱?”
十四得意地举起三根手指:“不多,三钱银子。”
“三钱银子!!!”阿谷音调拔高,正想揪着人耳朵骂,十八却把符纸接了过去。
“谢谢……谢谢十四哥!”
自打十八搬去耳房,赵璟夜夜思人。
以前他从来没发现自己命犯相思,在外头办事也就算了,回到府上也看不见十八未免太憋屈。
头一天熄了,灯赵璟没忍住去耳房看人,没成想把人惊动了,后几夜他夜夜只敢在深更半夜偷摸溜进十八房里一睹相思之苦。
这夜他进房间时,迎面被什么东西拍过额顶,他定身一瞧,取下来拿在手上端摩,竟然是一张画了狰狞恶鬼的符纸。
“......”
赵璟难得露出笑意。
也是十二岁的人了,怎么会信这个......
赵璟将符纸放回原处,慢慢走到床边,定定地视线游过床上人的每一寸肌肤,唇如丹霞,飞瀑的长发在黑夜里仿佛融进被褥里。
他坐下伸手去触碰十八微拧的眉头。
还在做噩梦吗?
赵璟心生不满。
让平安弄的安神香,那小子究竟弄到哪里去了?
赵璟此刻想打人的心都有。
十八小小年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魇,在主屋的时候开始有过几回,后来睡觉就踏实了,赵璟以为她好了,没想到搬到耳房旧态重发。
赵璟近来睡得也不好,但他多年殚精竭虑,日夜堤防有人害他,早就忘了安眠是什么滋味。
床上的人嗫嚅两声,赵璟坐在床边,压着心头的躁动不敢松手,手掌轻抚在十八的脸侧,
早知道分开两个人都睡不好,他不如一鼓作气把人收进房中得了,至少先有个名分,想怎么贴慰都合情合理,待到她及笄,直接主屋的门出去主屋的门再抬回来......
赵璟缓缓闭眼复又睁开,握着十八的手紧了紧,自嘲地沉了口气。
通房怎么想都委屈了十八。
再等等,再等等。
*
薛家要和许家结亲的事传遍了京城。
薛嵩将要迎娶京城第一美人,这几日春风得意,非但没因为赏花宴受到半点影响,做事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本少爷能从赵璟手上抢人,皇上也得让本少爷几分。”
薛嵩洋洋自得,心底也更加鄙视赵璟,他做事狂妄惯了,当天夜里就强拉了两个女子进了丞相府,隔天随便塞了几锭银子当抚恤将人打发走,有不听话的毒打一顿,怎么着也乖巧了。
这日,薛嵩又看上了一个清倌,人被押上马车的时候,盛青欲言又止,终是忍了下来。他如今还需要仰仗薛丞相,不能坏了薛嵩的兴致。
心中不满薛邈的做派,盛青悻悻然回了侯府,第二天才听说昨夜那个清倌不堪受辱,弄伤了薛嵩,薛嵩气急,将人绑在马后头让马拖着走直到咽气,满大街的人见了知道是薛家的,噤口不敢言。
得知消息的盛青犹如五雷轰顶,脑中不停回响着昨日那清倌在马车上苦苦哀求的模样,夜里又梦见那清倌浑身是血地质问他为何见死不救,半夜被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连着几日浑浑噩噩,白天的表现不如盛誉,被盛若臻指责了一番更觉得羞愧,干脆向鸿胪寺告假,一个人到崇善寺解闷,奉了香火钱,一个人到崇善寺后的桂花林散心赏玩。
行至半道,盛青被人拦下。
“盛大公子有礼,我家主子有请。”
盛青孤身一人,对方却带了好几个护卫,盛青知道自己不去也得去,他在京中并未树敌,料对方也不敢青天白日杀害朝廷命官。
等到了歇脚亭,看到亭中之人是谁,盛青大惊失色。
“盛少爷,站着做什么?”赵璟指向身旁的石凳,示意盛青坐下。
盛青也不推辞:“看来传闻不一定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