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呢,”桂卿迎着卢建功下作而又热烈的目光笑着答道,他知道对方一定是打算要说点什么的,“我虽然离他很近,但是很多事情我并不怎么了解。”
宪统只是嘿嘿地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一脸的高深莫测和神秘兮兮之意,因而那份笑容里也就多了几分在职场新人身上十分罕见的僵硬和做作。桂卿多多少少是有点看不惯他这一点的,可惜他并不想说什么,他还指望着关键时刻对方能帮自己一把呢。
“唐局长这个人绝对是个大好人,”卢建功回头望了望门口,见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于是就转过脸来兴致勃勃地向大家讲了起来,“可惜呀,他毁就毁在了酒上头。”
“头几年柳传书刹吃喝风的时候拿他当典型,”他又提起了一段陈年旧事,不知怀着什么目的,“这个就不用再说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其实,除了这个事之外,他还有两个事干得也比较鲜亮,比较人才,所以才被破格提到了咱水务局——”
“哦,什么事?”顾玉莲瞪大了眼睛,撑圆了涂满口红的大嘴唇,充满天真和童趣地问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陆登峰用自己那只和女人一样白嫩修长的右手不停地捻着下巴上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十几根胡须,意味深长且耐人寻味地支着耳朵听卢建功在众人面前卖弄和吹嘘,同时将外人永远也琢磨不透其内涵的十分虚无的目光投向窗外不远处。窗外不远处就是一面长满青苔和霉菌的烂墙,红色的砖头凸凸凹凹豁牙半齿的,连充面子的水泥都没有抹,墙下面毫无疑问地填满了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发霉腐烂的剩饭剩菜、长短不一的烟头、各色材质和式样的破鞋、花花绿绿的碎布和长了毛的木棍等垃圾,只是他看不见而已,他只能看见他想看见的。
“其实后边这两个事基本上也都是明的了,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能算是背后扯老婆舌头了。”卢建功呲着大牙缩着短脖子自我安慰道,徒劳地想要减轻一些负罪感。
“有一回孙三好上他那里检查工作,”他眉飞色舞地讲道,似乎亲眼看见了当时的热闹场景,“那个时候孙孙三好还只是县长呢,中午大家喝完酒之后,唐礼坤这个家伙你说他半熟吧,他竟然用胳膊搂着孙三好的肩膀子说,小孙,只要你好好地干,前途一片大好!我的个乖乖唻,当时把孙三好给气得,差点晕过去……”
桂卿听到这里心说,这个孙三好未免也太矫情了吧,下边的乡镇的一把手喝完酒了想要和他套套近乎,说了点稍微出格的话,也不至于就上纲上线地要收拾人家啊。可是后来他又一想,作为乡镇里颇具权威的的一把手来讲,喝完酒了在公众场合居然这样不分大小,没个尊卑,确实也有点不像话,要是他是县里的一二把手的话,恐怕也未必就有那个肚量能容忍下级和他擅自亲密,硬拿自己不当外人。每每遇到这种比较搞笑的事情,他的脑袋里就会出现两种甚至多种不同的声音,搅和得他最后也不知道谁说得对,应该认可哪个声音。
“第二回的事就更有意思了,”卢建功又用两根长长的黑色筷子夹起好多狗肉送到自己的大嘴里,仿佛他给大家讲唐礼坤的这些奇闻异事很有功劳,所以理所当然地该多吃些狗肉似的,然后他又接着讲道,“说出来能把大家笑话死的。”
“那个什么,”他略作停顿之后又大讲特讲起来,“孙三好的媳妇卜怀云不是在咱县教育局当副局长嘛,有一回唐礼坤碰巧和他媳妇一个桌吃饭,最后肯定也是喝多了,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结果他拉着孙三好媳妇的小手对人家说,走,老大姐唻,咱一块去开个房去。”
“我的个乖乖唻,你想想,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他扎煞着两只胳膊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有滋有味地说道,此时的他已经停止吃狗肉了,他刚才吃得不少了,都快顶到嗓子眼了,“这个熊家伙,有时候也忒雾症了,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每次都把人给惹烦——”
“他一喝多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所以有些事也难怪。”纪梅抽空插话道,同时若有所思地回忆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一副明明是闷骚无比而又在表面上特别渴望保持贞洁的样子。
是不是孙三好和她有什么关系,或者唐礼坤和她有什么关系?
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这不影响大家这么想。
想想又不犯法,也不犯忌,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嘛。
“其实吧,有些话当时说完就完了,原本也没什么事的,”卢建功将那一小碟子的狗肉几乎全干掉了,然后又掉过头去夹刚才吃剩下的油炸花生米,他一边咯吱咯吱地嚼着花生米,一边叽里呱啦地说道,“因为人家孙三好的媳妇回家也没把这个事告诉孙三好,孙三好也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对吧?”
这当然是非常符合逻辑的,众人想。
“可是最后问题出在哪里呢?”卢建功瞪大眼睛说道,看得出来关键地方到了,“问题就出在第二天他醒酒了,一问和他一块喝酒的人,他喝完酒都对人家媳妇说什么过分的话了没有,结果人家把他说的话给他一学,他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