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来来,来来……”
不知为何,这几天来桂卿只要有闲暇的时间,就总是会想起那段令人难忘的欢乐岁月。那些年,那些日子,村子里那些总是面带灿烂笑容的青年男女们,在一起快快乐乐地进行集体劳动和开展各种文体活动的场景,已经深深地种在了他的心灵深处。同时,这些鲜活而富有时代特征的并且在今后的历史进程中也许永远都不会再现的珍贵场景,也使他对农村青年男女之间那种最纯净、最朴实、最真挚的感情有了最初的特别美好的感性认识。他始终都觉得那些盛开在田间地头、农家小院、团支部活动室等地方的,看似平凡普通,甚至粗糙愚钝的,实则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永不消逝且永不枯萎的感情之花,充满了香甜的烤地瓜和清脆的小甜瓜的味道,且以小米和大豆成熟之后的金黄色调为主,另外还带着高粱的朴实和花生的谦逊之意,无时无刻不在吐露着山间泥土的芬芳和田野空气的清新。
“如果爱情是一杯醉人的美酒的话,那么老天待俺三叔不薄,因为他饮到了人世间最甘醇浓郁的一杯美酒。”他不仅这样想,甚至还觉得连他最喜欢的晓樱都不如婶子林秀衣那样富有最原始的生命力和感染力,这正如温室的花和山野的花之间的巨大区别。晓樱身上似乎少了点什么,他想给她补上,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补,以及补的东西合适不合适。他枉自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哎呦,都想起梦中的那个她了?”温室的花灿然笑道,开始有点像山野的花了,只是开得不是那么狂野和热烈而已,但是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他现在还要不了那么多。
“嘿嘿,随便唱着玩的,唱得不好,不要见笑啊。”他道。
“我想见笑!”她故意和他唱反调道,好像这就是她今天的主要任务,且必须得完成好才对得起他的邀请。
“那你就贱笑呗。”他喜滋滋地嘲笑道。
“你才贱笑呢!”她回道,果真笑得更好看了。
“好吧,我贱笑。”他贱笑道。
“真的,”她稍后止住笑容,正脸回道,“我不是笑话你唱得不好,而是笑这首歌写得太有意思了,难道你不觉得吗?”
“怎么,难道你不觉得这首歌写得很朴实吗?”他微笑着反问道,典型的农村拧筋头问法,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他恐怕八辈子也娶不到媳妇了,“朴实得就像一块刚从山地里刨出来的红瓤芋头一样,是什么就是什么,多么的原汁原味啊,真是让人感动不已。”
“嗯,是够朴实的,”她首先肯定了这一点,然后话锋一转又调皮地说道,这都有点不像一个大姑娘的作为了,“可是我却觉得,想念家中满头白发的老妈妈,思念那个梦中的她,这都是很正常很真挚的感情啊,为什么前边非要强调‘说句心里话和说句实在话’呢?难道说,平时就不能说句心里话或者说实在话吗?”
“这个问题,嗯,我觉得吧,”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仿佛这首受到她质疑的歌是他创作的一样,所以他负有天然的不可推卸的改进和完善它的义务和责任,“它的意思主要还是讲,年轻的战士因为比较害羞,所以平时不太好意思这么直接地表达对家的想念,对心上人的思念,因为咱中国人说话办事毕竟还是比较含蓄的嘛。”
“呵呵,你慌什么呀?”她在拿眼看着他那窘迫且紧张样子的同时非常惬意地笑道,“我不过是闲着没事随便问问而已,况且我问的话,好像也没什么过硬的道理嘛,我只是凭着一种非常不确定的感觉才想起来这么说的,你压根就不用太认真和太过纠结了。”
“认真,那是必须的,但是纠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根本就没必要纠结嘛。”他竭力否认着她说的那句话里的最后几个字,仿佛那是专门针对他的非常不公正的一种判决,而这份判决居然还来自他现在最欣赏和最喜欢的人。
为了迅速摆脱眼前莫名的尴尬和紧张,他又发起了另一个和歌曲《说句心里话》在实质上比较类似的话题,那就是李昌平写的一本书《我向※※说实话》,他在办公室里曾经看过那本书。
“要照你先前的逻辑来看的话,”他有些戏谑地说道,怎么也摆脱不了逞能的味道,和那种常见的一见了心爱的女人就不怎么会说话的普通男人一样,“这位李同志应该是平时捞不着说实话,或者虽然满肚子都是实话,但是却轻易不敢说,不能说,亦或者是说了也不管用,也没人听,所以他才用这个题目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的了,再小的实话也得找准对象才能说啊,”她骄傲而兴奋地说道,就如同按照上级要求在向他进行普法一样,“不然的话说起话来就会变得非常不合时宜,有时甚至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和危险。实话和真话,就像是一颗效果非常难以预测的不定时炸弹一样,用得好了能给人造福,用得不好就会产生巨大的悲剧。而且,至于什么是实话,什么是真话,得有权威的人承认或者认可你才行,否则,实话也会变成虚话,真话也会变成假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