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这天是桂卿参加培训班的最后一天。
下午3点半左右,他正昏头昏脑地漫不经心地听着一个外表长得就比较迂腐教条的自以为已经小小地功成名就的授课老师在台上喋喋不休地碎嘴子的时候,他裤兜里的手机“嗡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上面显示是白郡来电。他随即被迫狠心地按了一下拒绝键,然后又迅速地给她发了个短信询问她有什么新的指示精神。她同样迅速地回复了一个笑脸的简陋符号并且较为认真地问他晚上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是否可以出来一起吃顿饭。他不仅特别愉快地同意了,心里乐得要命,都快要当场开花了,而且还顺便问了问她还有谁参加这个迷人的饭局。她回复说还有李晓樱同学,地点就安排在永和中路的老馆子牧羊人烧烤店,时间是晚上七点,就是《新闻联播》刚结束的时间点。
那位搭眼一看就显得迂迂沫沫的挣讲课费已经挣习惯了的中老年男性终于在下午5点半左右,也就是天已经完全上黑影的时候才啰啰嗦嗦地把他精心准备的枯燥无聊到顶的授课内容粗略地讲完了。谢天谢地,感恩感恩。培训班的各位学员们在听到他的结束语之后立马就撒鸡窝一般快速地离开了那间大礼堂教室,转眼间就各奔东西了,只留下一大团曾经被许多学员互相呼吸过的古老而又年轻的空气。其实在整个培训的过程当中除了第一天上午来的人还算比较整齐可观之外,在后边的时间里那些胆子大的、所在单位比较牛气的、身居重要岗位的学员,特别是那些新提拔的人物们,还有那些自己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都很了不起的各色人等早就已经陆陆续续地不来参加培训了。若是掰着手指头查一下的话,能至始至终坚持到底的学员大概不到总数的三分之二,桂卿毫无疑问是其中坚持最好的人之一,他连一堂课都没缺过,他连其中最无聊最没营养的课都未空下过,因为他实在找不出缺课的理由来。他从来都是一个重规则、守规矩、喜欢严格遵守各种纪律的人,而且是一个特别信守诺言并且尽量说到做到的人,除非有什么很意外的情况出现。他经常觉得自己骨子里其实最适合当传说中的德国人,因为他无论做什么事都特别努力地遵循精确而严谨和认真而细致的基本原则,对什么事都尽量做到一丝不苟和慎重对待。或者说他身上有一些冥顽不化的中期强迫症的典型表现,对他来说如果不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妥当或者把承诺过的话落实到位了,他就感觉特别的不舒服,浑身刺挠得难受。他是一个并不十分标准的但是却总是力求标准的完美主义者,万事总是先考虑别人的切身感受,哪怕自己受些委屈或吃些亏也一定要这样做,这已经成为他身上一种不可缺少的极难改变的且早就融入骨髓的习惯了。当然了,若是从世俗的角度来看的话,这个习惯未必就是一个好习惯,因为在很多时候它确实是纵容了恶,放过了坏,宽容了黑。
从上课的地点出来后他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还很充足,就沿着崇仁街晃晃悠悠地往南边的永和路骑去了。在悠哉悠哉地骑到火车站的时候他随便找了个地方锁好车子,就在那里估摸着时间静静地逗留了很大一会儿,同时还兴致勃勃地仔细欣赏了一下火车站附近华灯初上的繁华景象。其中,他最喜欢火车站前那棵高大挺拔的老绿色的塔松了。
7点整他准时赶到了约定地点,他喜欢这种准时赴约的感觉。
牧羊人烧烤是青云县名气比较大的老牌子烧烤店,几乎都能赶得上更为著名的老张烧烤了,县城好吃这玩意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些个特别能解馋的地方。店老板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高高胖胖、精精神神、和和气气的,他干烧烤这个行业已经有三十多年了,据说手艺很好。长久以来桂卿一都直认为烧烤就是拿带血的生肉在炭火上直接烤,非常不干净不卫生,而且吃多了还容易致癌,所以他从来不敢去吃这类东西,再加上他也没那个闲钱去享受这样的高消费,因此就更加不知道这家在本地颇有名气的小店了。另外,在他的模糊印象中好像吃烧烤的人大多数都是些社会上的小混混或者地痞流氓之类的人,反正里面的好人不多。特别是夏天的时候,那些半夜出来练摊、练酒、练胆的食客们大多数都光着膀子纹着身的人物,他们往往都还喜欢吆三喝四、大呼小叫、张牙舞爪地憨吃愣喝,且喝醉了酒之后骂骂咧咧、打打杀杀、谝能要味的事也很常见。总而言之,他本来对于吃烧烤这件事就不是太感兴趣,再加上一想到白郡这种冰雪般高洁纯情的美女竟然选择在这种吵杂混乱、烟熏火燎、三教九流都有可能来凑热闹的地方请客,就更加不理解她的选择和喜好了。不过呢,客随主便的人情道理他还是明白一些的,因此就抱着尝一尝和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了牧羊人烧烤店前。
他从店外不远处隔着脏兮兮的厚毛玻璃就瞧见白郡已经在店内靠近窗户的一个橘黄色的方桌子边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似乎就等着他这位土包子帅哥应约走进去了,于是他便器宇轩昂地径直走了进去。
“来呀,桂卿,先坐下歇会,喝杯孬茶吧,晓樱她一会就来,咱先略微一等。”她同时也看见了他,于是就忙着站起来和他打招呼道,单看那个清爽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