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是为什么,你不要告诉我。”
如果他的回答令她不满意,那该怎么办?
她坐回椅子上,想生气又不肯为别人生气,只能气自己,不停地吃点心。
“我听老程说,你家人似有打算让你继续念书?”
“嗯。”
“你想吗?”
“真话还是假话?”
陈文璞呷一口温茶,看她一眼:“先说假话。”
没见过这样的人,吴舟月眼眉一挑,很乐意告诉他真话和假话。
假话是“不太想”,师傅希望她继续念书,目的不是念书,是为了让她跟她的嘉容师姐一样优秀,能在戏上有更好的造诣,或是说,希望她将来能凭好学历进相关单位工作,而不是继续留在一个“野戏班子”里,反正黄粱苑的下一任当家不会是她;而真话,当然是想念书了,只为念书,不为其它,不为像师姐,更不为戏。
“我呀,念的不是书,是戏。从小到大,学到脑子里的东西,都是戏文里的;学校里学到的,第一天进脑子,第二天就忘得一干二净,除了戏,什么也不记得。不过,戏和文科有相通之处,文科我学得不错,你要跟我谈古典文学,说那些古人古事,我熟。”
吴舟月又趴上桌子,灵动俏媚,一双目光都在他身上。
“你想听什么故事,我唱给你听。《三国》里的那些故事我都会,可能唱得没有我师姐、师哥那么好……说给你听也行。”
陈文璞放下茶杯,不知在想什么,不经意打翻杯子,茶水淌了一桌,淋湿他的衣服。谁也没有动。直到他开口说:“好”。
吴舟月莞尔一笑,微露柔媚情态,从椅子上下来,帮他擦掉衣服上的水。
俄而,他叫她的名字,吴舟月抬头。
陈文璞看着放在他腿上的那只手说:“唱戏,念书,黄粱苑,不论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
接受帮助就得付出什么,天经地义,吴舟月没有问他需要自己付出什么,只是笑了笑。
《三国演义》里的故事要拿出来唱的话,有好几出戏,可惜吴舟月没能耐到都会唱。即便不是都会唱,可边说边唱边走那么几出戏,也足够把这时间充实地消磨过去。
一转眼,四个月过去了。
也许陈文璞真的做了什么,没有佟家人,黄粱苑也越来越好,程茶馆不再是程茶馆,而是戏馆。黄师傅黄雨棠和黄粱苑的名字在京州逐渐为人知晓。守着黄粱苑的那些人都不必再担心今日有戏唱明日没戏唱,也不必再苦恼是否需要为生活放弃唱戏,就像一湘师姐那样改行做别的……
日子已经好起来了,眼前困境一一跨过去,没什么过不去的。师傅总说“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终于说成真的了。
师傅的笑声比以前爽朗,和老程叔之间更没什么矛盾可言。
两位老顽固没有矛盾,吴舟月的禁足也解了,可以自由出入酒店,不是以服务生的身份,而是以酒店老板家属的身份。
如今,吴舟月是黄粱苑的第二青衣,用师傅的话来说,贵着呢,比老程叔酒店三楼的那些客人还贵着呢,有师傅在,无需她去讨好谁给谁倒酒。
数着日子,知道陈文璞今天从香港飞这边,看时间应该早就到了。吴舟月晚饭也不吃了,找个出去看电影的借口离开家,一路跑到酒店。
看见老程叔,吴舟月装样子来拿杂志,趁人一个不注意,跑到四楼。
四楼原是仓库,用来放置三楼的备用货物,因为陈文璞长留京州的缘故,再有别的私密原因,不愿意住在其他地方,老程叔便安排人将四楼精装修成能住的地方,有睡房、工作间,一层楼都是陈文璞的,应有尽有——
是他的,也是吴舟月的。
吴舟月一进屋,就瞧见陈文璞坐在窗边抽烟。
看到她,陈文璞即刻熄烟。
“跑过来的?”他搂过她的腰。
吴舟月闻到烟味,咳了下,伸手去拿他裤兜里的烟盒跟打火机,随手朝地上一扔,说:“抽烟不会老得快吗?”
陈文璞思考这个问题,“要我戒烟?”
“不可以?”
“可以。”
关上窗户,开灯,开电视机。
和以前一样,每次陈文璞从香港或从其他地方过来,吴舟月都会得到一份礼物。家里的床下可藏不住他送的礼物,能用的都用了,比如化妆品,不能用的都搁在这屋里。
跟着陈文璞去睡房,看他打开行李箱,从中拿出手掌大小的盒子。吴舟月打开看,是一条金色的细链子,上面有一粒小小的弯月形状——
不是戴在脖子上的,是戴在腰上的。
她红着脸抓住陈文璞的胳膊,摇摇头:“这不行,我没戴过,说不定会被师娘发现到的……”
陈文璞不说话,目光灼人。
无言中,那条金色的链子还是将她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