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东西——吴舟月不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如果月亮是东西,如果她是那个月亮——“月亮”是东西,不是人。
吴舟月迈着小步慢吞吞地回到家中。
师傅师娘都在客厅,他唱她捧场,谁也没注意到今天她发生过什么。
过了晚饭点,展驰心急如焚地跑来,直奔楼上找吴舟月。
吴舟月呆呆地坐在房间地上,听到脚步声,连镯子都忘记藏起来。庆幸的是,进来的人不是师傅师娘,是她师哥,粗心大意的师哥。
确认吴舟月没什么事,展驰放下心来,陪她一起坐在地上。
“你还没给我说清楚,今天那事儿怎么回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说,师哥去弄他!”
“没什么,就是碰到抢钱的了。我不是去嘉容师姐那儿了吗,从富人小区附近出来,大概被小贼误会我是有钱人。下着雨,谁也没看清谁。这事儿你别告诉师傅师娘,免得他们担心。”
吴舟月说谎说得相当自然,展驰完全相信,骂一顿抢钱的,还要骂路人,怎么没一个拔刀相助的。
拔刀相助是戏文里常有的故事,也不知为什么,到了现实生活中却不常见。
“那位陈先生带你去了医院?”
“嗯。”
“没想到他人还不错。”
吴舟月低头,下巴压住膝盖,“带我去一趟医院,人就不错了?师哥,原来你看人好坏是这么简单。”
“难道不止这么简单?”展驰抓住她肩膀,上下看她,“他对你做什么了?”
吴舟月笑着推开展驰的手,“师哥,我是说你简单,没别的意思。”
“你说话快跟师傅一样,戏文里的东西学多了吧你?看人好坏,太复杂有什么好处,累不累?反正跟他又不熟,又不会做朋友,简单一点,他好坏不关我啥事。”
“师哥,师傅前不久给我说了一句话。”
“不是什么好话吧?”
“做人笨一点,比聪明人过得好。”吴舟月捏捏展驰的胳膊,展颜一笑,“师哥,你以后一定过得很好。”
后面的话听着很好,前面的话怎么听都不对劲,展驰好一会儿才明白:“你是说我笨?”吴舟月起身去拉开门:“师哥,大晚上的进女孩子房间不好,待会师娘可要上来抽你了。”
这一天有惊无险,第二天也算平安地过去了。吴舟月确定了,她和陈文璞的秘密没别的人知道。因为从这一天开始,她再也没见到杨昌荣这个人。她不清楚杨昌荣发生什么,更不清楚陈文璞有没有做过什么。对这个现状——不,或许是奖励,吴舟月很满意。
能不能去酒店上班也变得不再重要。
程茶馆,作为服务生的吴舟月送茶去二楼贵宾厢间。门一关上,哪里还有服务生吴舟月,只有穿着茶馆员工服的吴舟月,白短袖、黑长裤、黑布鞋,十分老土的工作服。
放下茶壶,吴舟月往陈文璞身边的空位坐下,看窗外乌沉沉的天,嘴里含着甜腻的点心,慢慢吞咽干净,想到什么就问他什么。
“你家里有几个人?”
“不多。”
答得模模糊糊,吴舟月气馁,还想问更私人的问题,想了就问了:“你结婚了吗?”
“嗯。”
吴舟月小小地“啊”了下,不奇怪,像他这种人、这种年龄怎么可能没结婚。
“那你的妻子……?”问到这里,又不想问下去了。
陈文璞凝视她的脸,“我没有妻子。”
“你不是说结婚了吗?”
“结过,离了。”
吴舟月安静下来,满脑子都是问题,譬如还想问他为什么离婚、和妻子——前妻有什么矛盾吗?
想着想着,耳边是他的声音:“你啊,你这个小脑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
一种无奈又似乎有点宠溺的口吻。
吴舟月不想翘起嘴角,偏偏忍不住,干脆偏头看别处,偷偷翘着唇角,然后说:“我对你一无所知,当然有很多问题啊。”
陈文璞微笑,伸手去拿茶杯,却碰上她搭在桌沿边的手,而她躲也不躲。茶杯离他那么近,怎么可能会碰到她的手呢,除非是有意,吴舟月佯装不知,继续提问:“你不用工作吗?”
“工作交给底下人。”
“你偷懒……”吴舟月笑着说。陈文璞也笑,捏过盘中她吃剩的点心,尝一小口,还是老样子,眉头一皱,不再吃了。
“你偷懒是为了来这里吗?”吴舟月趴在桌上,身子几乎向他倾去。
“如果我说是呢?”
“……是?”吴舟月双手交叉紧紧握住,“来这里是为了我吗?”
陈文璞轻擦自己的唇角,无言地注视她。
她敌不住他的眼神,眼睫轻颤,错开他的目光,接着看他嘴唇微动,欲要说什么时,她抢先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