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舟月“啊?”一声,看陈文璞的脸色,反应过来,忙不迭摆手:“不,不是,误会,你误会了!”
“阿忠除了那张脸有点问题,其他方面——”
“你不要这样误会我。”
吴舟月拦在陈文璞身前,微扬脸庞,一双凤眼灼灼地看他。陈文璞随她的动作停下步伐,似乎真的不明白她如此发恼的原因,什么表态也没有,仍在说阿忠的那张脸如何如何,脸不好看,人不错,别看阿忠长得老成,其实才二十几岁。吴舟月恼羞成怒,捏住他衣袖一角,几乎要哭:“没有,我对他没有兴趣。”
陈文璞垂眸,望住她的脸。
她解释:“我只是,只是看他……”
“看他什么?”
她微垂脑袋,“看他好玩。”
“好玩”与“兴趣”的意思很接近。
安静片刻,陈文璞似有若无地叹气,“阿忠……”
吴舟月抬头,打断他的话:“陈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误会我?”
捏住他衣袖一角的那只手动了,改为攥住,指尖触碰他胳膊的皮肤。陈文璞眉头微动,凝视她的脸:“我想,如果你想要什么,我想我应该都可以拿来送你。”
吴舟月眼睛慢慢睁大:“可阿忠是人呀。”人怎么能拿来送……
“你想要吗?”
“当然不——”吴舟月倏然收声,开始小心起来,“陈先生,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为什么要对我好?”
“这样算‘好’?”
“我们只见过几次面,你就送我漂亮的鞋子,不用我说,你都会知道我穿的码数,还有那么精致的镯子。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
陈文璞微笑:“送你东西,不代表对你好。”
吴舟月一怔,攥着他衣袖的手慢慢松开。
公园依稀有人走动,夜风轻拂,柳枝微动,湖面波光粼粼。吴舟月一转身,看见的是浮在湖面上的月亮,她心思一动,问:“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送我吗?”
“你想要阿忠?”
真搞不懂这个男人!吴舟月恼极,指着湖面上微晃的月亮:“我要那个,我要水里的月亮,你可以送我吗?”
明明是很无理、很荒诞的要求,他却笑了。
夜风习习,拂动她裙角,陈文璞向她走近一步:“月亮在水里吗?”
月亮当然不在水里,在天上。吴舟月抬头,夜空中挂着一轮半圆的皎月,“那,那就,我要天上的月亮!”
皎月美丽,却美得不真实,真实的“皎月”是近在眼前。
陈文璞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语调缓慢:“吴舟月,这个名字很好。”
跟他要月亮,他却评价她的名字……
顿然间,吴舟月懂了,他评价她名字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再笨的人也该懂了。吴舟月脸颊一热,退后一小步:“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我叫阿忠开车送你……”
不让他把话说完,吴舟月郑重地告诉他:“我对阿忠真的没兴趣!”
因为有了那晚的月亮,她和陈文璞之间的距离似乎不再那么诡异,至少不再像私下给他唱《贵妃醉酒》的那晚令人心慌失措;在此之前,吴舟月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多好,因为有了那晚的月亮,“吴舟月”这么土的名字好像都不土了。也是因为有了那晚的月亮,女孩的心思,不再只是床底下那两件礼物那么简单。
那天师傅和老程叔吵得不欢而散,回来就严令禁止吴舟月再去酒店上班,如有违令,就……就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只丢下一句“自个儿看着办”。知道师傅在气头上,吴舟月不好在这时候惹师傅不高兴,乖乖留在家中勤奋练功,不去酒店,只有师傅去茶馆时,她才跟着过去。
不能去酒店上班,时间便多得有些无聊。
吃完早餐,吴舟月打算出门去一湘师姐那边看看。她对师傅只说去看师姐,没有说看的是哪位师姐。师傅误以为她要去嘉容师姐那儿,磨半天才问:“阿月,你想继续念书吗?”
想起那天师傅和老程叔在酒店吵的架,吴舟月答:“不太想。”
师傅不高兴了:“少给我含糊其词,你就说,想还是不想。”
知道师傅是希望她跟嘉容师姐一样,可若为这种理由,那么她即便想念书也不愿告诉师傅实话。与此同时,注意到住在隔壁的展驰出门往这边走,吴舟月继续含糊其词,一边退出门外,一边说:“回来再说吧。”关门,溜之大吉。
跟师哥约好一起去看一湘师姐,是吴舟月每个月有空就必做的事情。去一湘师姐裁缝店的路不好走,地方偏远,最辛苦是要坐大巴。通往“一湘裁缝店”所在地的大巴一天只有来回一班车,且相当难坐,人挤人,人吵人,汽油味、家禽味、鱼腥味笼在一块儿,在车中颠来颠去,简直要人半条命。
一下车,吴舟月就找有垃圾桶的地方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