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绵不敢抬头,但她知道程云深在推他妈妈。那部轮椅仿佛从她身边经过,明明碾过地面的声音不重,她却觉得像条鞭子一样挞在她的心上,火辣辣的疼。
他们走远了,秦绵才敢张望。
天色将晚未晚,像努力挽住最后一丝光线,但没多久还是被黑暗彻底覆盖。
秦绵用力地吐一口气,突然不知该去哪里。
她的脸色一定很不好,这么回家,爸妈会担心。
可就这么回溢市,她同样觉得好累。
她在医院外面找了家卖汉堡的店,挤在小得可怜的座位里,吸一口冰可乐,凉得打颤。
她在等程云深的电话,又很害怕他即将要跟她说的事。
他会说吗?
秦绵坐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回家。
她在车上补了妆,又在到家前的二十分钟,给妈妈打了电话,说她在望城谈事情,等会儿回去。
等到家,被妈妈押着喝了一大碗汤,才放她去洗洗睡。
秦绵本来以为今晚等不到程云深的电话了,谁知刚进房间,他的电话就来了。
秦绵几乎是秒接,“云深。”
程云深:“下午找我了?手机没电,我回家才看到。”
秦绵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要先去睡吗,你好像很累。”
程云深却说:“不。”
这一声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得特别明显,有点突兀。
秦绵一下就知道,情况很不好。
她没作声,静静地等他跟她说。
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和他一起面对。
那边的程云深似乎也在组织要怎么讲,静默了一会儿才跟秦绵说:“我妈……情况很不好。她坐轮椅两年多了,但今天才让我知道。”
他很短的一句话,交代了事情的全部。却像一道惊雷,震得秦绵全身发抖。如果她今天没看到,她不会像此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她说不出话来,甚至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程云深的声音隐隐哽咽,“秦绵,我真是个白痴。”
秦绵想说他不是,她眼前一片模糊。耳边是他隐忍的啜泣声,压抑、绝望和悲伤。
“她瞒着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车祸那晚,也不知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哪怕我回来,她还是在装,不停赶我走,怕我发现。如果不是摔了被送医院,我到今天都不知道。”
“我那些发奋、努力和坚持到底有什么用!我连我妈都顾不好,以至她怨她自己怎么不死在那场车祸……”
秦绵的手越来越凉,手机上全是湿濡。
她听着他像困兽般发泄和呜咽,而她自己,心下一片荒凉。
手机还在通话中,但他们都没说话,世界仿佛瞬间安静。
秦绵想从地上起来,可她的腿麻了。
她握着手机,想给自己找点力量,她说:“云深,明天我去找你。”
不知道程云深听没听见,她继续说:“如果睡不着,就一直不要挂机,等我找你。”
程云深:“好。”
秦绵放下手机,给它插了条充电线。
她去洗漱,但可能是汤喝多了,水份太多,眼泪一直流。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又怕自己还没开始就认输。
她真的不够坚强。
她强迫自己睡,结果可想而知。只在快天亮的时候,才浅浅地睡着。
心里有事的人又怎么可能睡得坦然,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惊醒,然后再没睡意。
她躺到差不多了,起来洗漱换衣服。眼睛很难看,她上了一层粉,又戴个眼镜稍微挡一下。
早早吃几口早餐就出门。
她还是买了礼品的,虽然这个时候,也没人管她是不是注意礼节。
昨天跟今天都是去程云深家,昨天不安,今天沉重。
她不知道云深妈妈会不会不想见她。
她很彷徨很焦虑。
但程云深来接她了。
她一出地铁口就看到他。
他什么话也没说,把她搂得很紧。
他们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他露出个难看的笑,“走吧,带你去我家。之前你来过但是没进去过。”
那次他们大学寒假回来,是在这附近的广场玩,程云深带她来过这里,她当时不好意思进去。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秦绵怎么也想不到,正式去程云深家里竟然是这种情况。
她握紧他的手。
程云深明白她的意思,也握紧她的手。
秦绵终于走进这浅黄色的小三层。
跟她家差不多大,程云深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他妈妈还养了一缸金鱼,阳台上有很多好看的绿植。
看到这些,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