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常六逃过一劫。 他醒来后,面对满地亲人尸首的狼藉,跪着哭了很久。 等哭够了,他抹抹发誓此生,定要报这血海深仇。 “结丹期啊,对你我而言,真算不得什么。”应常六笑道,“可在那个筑基巅峰就能当上氏族老祖的小地方,那就是一座,一辈子都横亘在眼前,不得跨越的大山。” 谢征听到这里,心中有几分异样。但他依旧没有开口,也没有去动手边的酒水,由应常六一人在旁自斟自饮。 那日后,常六改头换面,背井离乡,四处打探变强的办法,得到的回答却只有一个。 “要是我知道,还至于在这儿跟你扯皮” 他这样徒劳地流离了四年,满怀绝望,不眠不休疯了般修炼,却才堪堪抵达练气四阶。 方才知晓,天资之间的差距,竟如此可怕。 就在他几乎崩溃之时,有一个人出现了。 说到这里,应常六停了一停,喝了口酒。 他脸上已有醉态,口齿还算清楚,一边回想,一边形容“他是个很强、很冷肃、很拘礼、很严正的人。” 一身裁剪简单的黑衣,领口衣袖打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常六摸爬滚打四年,早已养成了副识人的好眼色,不再是当初娇气兮兮的小纨绔。 只看对方喝个茶都要焚香换盏的讲究模样,还有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贵重,就知出身极好,兴许是什么大世家的修士。 这是他难得的机会。 意识到这点后,常六脸上的笑更加谦卑,嘘寒问暖,用谄媚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黑衣人并不在意他怎么做,喝完茶后,只问了一句话 “你想变强无论如何也要” 常六被他问得愣住,过了一会儿,他一声不吭,在人来人往的茶楼里径直跪伏。 “无论如何。”被异样的视线围绕着,常六也不在乎,梆梆连嗑三个响头后,他抬起一片通红的额,双眼也泛起血红,“我无论如何都要报仇求尊驾助我” 没有叫他起来,黑衣人出神地望着他,像是在确认这个少年的决心,又像是在怀念什么。 他不说话,常六就一直用力地磕着头,半晌,直到眼前都见了血光,那人才制止道“行了,随我来。” 晕头转向地直起身,常六才发觉,他们已不在茶楼中了。 那是片空无人烟的树林,黑衣人背着手,又一次问“无论如何” 常六擦了擦额头,深吸口气,决绝道“无论如何。” “即便是死” “只要能让我亲手报仇,杀死那个结丹老祖,灭了徐家,我愿一死了之” “会很痛苦。”黑衣人忽然道,“你将变得不再是你,像一具行尸走肉。那种感觉,比死、甚至比仇恨更可怕。这样,你也愿意” 常六道“我愿意。” “那好但愿,你不要后悔。” “他后悔了么”谢征问。 应常六一怔,手指一拧,像是要开扇。 可今日他并未带着那副惯用的折扇,只能摸摸下巴,答道“不好说。” “他的无知无畏,换来的是飞快进境的修为。不到十年,便爬到了结丹期。” “突破后,他第一时间去打听了那个老祖的消息,杀死了他,还有当年筹谋了灭族常氏的所有徐家人。” “报仇,自然是很痛快的。可代价,自然也是很沉重的。”应常六没有谈及究竟是何代价,开了个玩笑,“大概只有和选了放弃报仇的另一个常六聊聊,才知道后不后悔吧。” “谢道友,”他又问,“在你眼里,应常六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征如实道“轻佻,油滑,不正经。” “印象这般差吗,看出来你不待见我了。”应常六悻悻摸了摸鼻尖,谢征又瞥了他一眼“今晚除外。” “是吗。”他闭上眼,苦笑道,“其实我并非是那副样子。好像也不是这副样子。” 应常六捧起酒坛,将里头的最后一点酒液饮尽,抹了抹嘴,忽而大笑。 笑完,又泪流满面,仰头质问“我我啊究竟该是何模样来着” 谢征无言。 等发完疯,应常六解下腰间争命,叹了口气。 “多谢你愿意陪我一程,谢道友。”他问,“有明净珠在,你师弟傅仪景,他会好吧” 见人轻轻颔首,他露出一抹复杂又释然的神情,将手里的争命剑掷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