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元嘉这边,从坤德宫离开回到甘泉宫已是下午,她从寝殿翻出从书坊里带回的包袱,翻来翻去,唯独漏了一个重要的木质盒子,不由暗骂自己粗心,那天走时就应查看一番。
原以为不会再回书坊了,这下倒打自己脸了,她当即召来青栀,“收拾一下,我们出宫。”
两人一起出了宫,元嘉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书坊,青栀照旧守在门外,元嘉一脚迈入书坊时,身后的青栀猛地被人敲晕了,而元嘉不过才走了两步,脑子就迷糊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即将摔倒时跌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入夜了。
春风拂过窗棂,拂过床前的纱帐。
元嘉悠悠转醒,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随风摆动的纱帘,她拧了拧细眉,撑起身子,一手拨开了纱帘,但见柳璟独坐在窗前,听闻动静,眉峰一拢,“怎么不多睡会儿?”
元嘉当即明了自己被柳璟算计了,“青栀如何?”
“她好好的,就在隔壁,可能要睡个一两天了。”
柳璟捏着酒杯过来,撩起衣袍坐在床边,元嘉转头避开送到嘴边的酒水,“我不爱喝这个了。”
酒杯一下被收了回去,很快到了柳璟嘴边,柳璟一口抿尽,信手一扔,酒杯滚落在地,“这两年,你确然变了许多,以前你是最喜我喂你酒喝的。”
“柳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细眉越拧越拧,“你挟持当朝公主,这可是大罪!”
“你怕我死了?”
一只手慢慢抚上她的眉,手指细细地将那皱着的细眉抚平了,柳璟看了两眼,这才满意地颔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一直不来见我,我可该怎么办呐?”
“只好用这种法子请你来了,说起来,我们还有一笔两年前的账没算呢。”
“柳璟!我在和你说正事,已经入夜了,倘若我还不回宫,你知道父皇母后的,他们会疯了似地找我,到时候,你再如何得父皇百官喜欢,父皇都不会放过你。”
“那不正如了你的意?倘若我死了,你我可就断个干净了。”
“蘖蘖,你比谁都心软,你舍不得我死。”
“柳璟!”
元嘉一张小脸被气得通红,“快送我回宫!”
柳璟对她的要求充耳不闻,也不顾她的抗拒,双手抱起她坐在床边,自己低了身子,翻出鞋来给她穿上。
元嘉气结,一脚踹开他,离了床就往门口去,柳璟拿着她的鞋晃了晃,从身后过来,“我可保证不了青栀能不能醒。”
“你!”
元嘉知道柳璟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并不愿因自己连累了青栀,思来想去,反抗也无用,她伸手夺过自己的鞋,泄气地坐回桌子上,自己穿了起来。
柳璟笑了一声,“蘖蘖,你别气馁,要是哪天能算计了我,也许我们真就断了。”
元嘉眸光一闪,她就不信没那么一天。
门外传来声音,“家主,水已备好了。”
紧接着就没声儿,十分谨慎。
“去沐浴。”
元嘉坐着不动。
“让我抱你去?”
元嘉起身推门,出了房门,跟着柳璟往浴房去,走廊处灯火通明,元嘉四处瞥瞥,心中盘算,这处宅子,到底是柳璟的哪一套?
及至浴房,元嘉下了结论,这处宅子,她从未见过,也未来过,不由问了声,“这宅子,你才买的?”
“并非。”
元嘉见柳璟站在汤池边,一动不动,也不提避开的话语,瞬间冷了脸,“柳璟。”
柳璟转过身去。
这是他最后的妥协了。
元嘉慢慢褪掉了衣裳,一脚踏入汤池,身体慢慢滑入水中,胸前桃花遇水,显得妖艳许多。
水声不停响起。
柳璟微微仰头,双眼微阖,眼前依稀浮现出了那朵桃花,薄唇一动,喉结滚动起来,“说起来,今天发生了件我生气的事,蘖蘖可知道?”
那朵桃花自打他描画上去,曾无数次在他掌下绽放,时至今日,即便不看不抚,他也能知晓花瓣绽放的模样。
柳璟扭了扭脖子,定了定神。
“你自己说,少让我猜。”
元嘉原想提国公夫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从未想过,柳璟的身世竟和自己差不多,这事搁两年前,她兴许感叹一声,他俩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现下,即便提了,又能说些什么?
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柳璟今日还挟持了她,难不成她还要反过来安慰柳璟?
“你今天不该和他走在一起。”
元嘉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个他指的是柳隶,而且,她在心里悲哀地叹了口气,属实不该对柳璟那双生的弟弟的面貌好奇,若不是自己好奇,这会儿她已在宫里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