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缀满了高大的梧桐树,树梢上的雪粒闪烁着银光。风一来,雪粒就絮絮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繁密清凉的梨花雨。
弗兰冻得打了个喷嚏。
再一睁眼,她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面前的人穿着修身低调的藏蓝色风衣,稀有裘皮面料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他一手轻轻摇着羽毛扇柄,淡金的凌乱短卷发汇聚了朝霞最明媚的光。
冷清的摊位旁,因为有了这个耀眼的身影,瞬间多了很多女子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和悄悄打量的目光。
弗兰眨眨眼,抬头。
此刻,那人正安静地低头凝望她,眼神温柔多情,嘴角噙着笑意。
“……你不冷吗?这冰天雪地的。”弗兰揉了揉红红的鼻尖,盯着他的扇子,幽幽道:“我冷。”
“……”
罗萨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然后动作优雅地翻开外领,收了扇。
弗兰余光瞥到,他翻开的衣领下,赫然是一串灿烂夺目的金叶子项链!
她瞬间就被这泼天富贵震撼了。
于是立马起身,伸手迎客,微笑道:“尊贵的爵士,您要占卜些什么?”
“我近日常常做一个梦,”罗萨悠闲地捋了下袖口的钻石扣,在弗兰的注视下闲适就坐,“……请法师解梦。”
“什么梦?”
“我总是梦到有个人……死而复生。”罗萨的语气蓦地变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弗兰的脸,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弗兰却像是勾起了兴致,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盘瓜子,双眼亮晶晶的,一手撑着下颚,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
罗萨的眉渐渐紧锁,沉默了很久,他沉声肯定道:“你不认识我。”
愣了愣,弗兰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我应该认识你……吗?”
罗萨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用一种几乎把她从外到里看穿的目光审视她。
在这种目光下,弗兰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如果我欠你钱的话……”
“……”
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被气到了,抑或两者都有。
罗萨跳开了视线,揉了揉额角道:“我不认识你。”
沉思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道:“我听说,你之前有聋哑病……”
“你打听我作甚?”像小动物遇到危险,浑身竖起了刺,弗兰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别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好起来的……”顿了顿,他把金色卷发揉乱了,瞳仁宝石般美丽,“实不相瞒,我找你解梦,也是发现……身体有点小毛病……一直做这个梦,影响了睡眠。若是能寻得良方,必有重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反复梦到死而复生,能反映身体上什么毛病?
弗兰思索了一下,霎时,醍醐灌顶,双眼一亮。
反应过来,她脸色有些郝然。视线瞥向左右,凑到罗萨的耳边,轻声说:“你是不是……不行?我这有红焰牛壮阳精油,专业制作,值得信赖。”
“……”
罗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右耳被温热拂过的地方,在寒风中转瞬变凉。
他的下颌角紧绷着,不想承认自己……轻敌了。
连番试探都四两拨千斤般,被轻巧地打了回去。
他似乎已经忘了,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干什么……
好在这时,对面的小贩姗姗来迟,拯救了罗萨满心的郁气。
“爵士殿下,这是您刚才在小店买的东西,已经给您打包好了。”小贩恭敬地站在一旁,双手呈上一包琳琅满目的物件。
说完小贩就起身,给了弗兰一个得意的眼神,施施然走了。
弗兰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小贩胸口钱袋,那满满的金叶子,半晌回不过神来。
沉醉于纸醉金迷的白日美梦里,她听到一个温柔磁性地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有一个……马戏团,需要一个雇工帮我打理。”罗萨撑着下巴,玩味地笑着:“听说你善与动物对话,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我出你现在工钱的……”看到她的目光闪动,罗萨胸有成竹地伸出右手,从表示”十“的拳头,一路倒数九八七六五四三,变化到表示”二“的食指和中指,终于不动了。“……两倍给你。”
弗兰的眼神从双眼放光到迷惑不解再到波澜不惊。
眼角余光瞥向桌上的碗,那里空空如也,悲哀地心道:零的几倍……好像都是零。
看她似乎不为所动,罗萨思索着更合适的筹码。
“我走过很多地方,可以讲的故事,一千零一夜,都讲不完。”他挑了挑眉,露出了成竹在胸的微妙笑意。“给你讲故事……也是酬劳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