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大宣和汕姜停止了大大小小的冲突,都在忙农事,趁此休养生息。
乐施所在的军中自然也闲了下来。
“可算能消停一阵了。”
乡亲们闹闹哄哄的吃饭时,聚在一起低声唠着。
“雨季来了,老天爷又要发怒哩!那蛮人还能是龙王爷转世不成?”
“老天要是真有眼,就快快发力把汕蛮都赶出去吧!”
“家里只剩我媳妇了,也没个人帮衬,地可谁来收?”
“今年这日子,不好过喽。”
广南地区的雨季大致持续三到四个月左右,也是整个广南的洪涝多发季节。
除了五年前那场大水以外,广南水域这几年还算平静,今年看起来也不会闹洪灾,然而单是几个月的雨和水位上涨也会对广南农事产生不小的影响,汕姜人占了南部大部分地区,这个时节只会更焦头烂额。
没有意外,汕姜是不会在农忙的时候攻过来的,下次大仗估计要到秋收以后。
看羡水吃饭的羡北百姓此生第一次希望江水快快汹涌起来,好淹了汕姜人的铁蹄。
只可惜今年的水是很难淹死人了。
将军这些天也在商议,打算放征来的农民回乡里去种地收割粮食,等秋收以后再回来继续打仗。
众人唠得正火热,这时,远处咣的一声巨响传来,吓得乐施差点没能端住手中的盆。
大家伙都忘了要吃饭的事,一个个的抻着脖子等八卦,乐施也挤在人群之中,使劲伸着脖子往那边瞧,果不其然见到解千秋又暴怒着从将军帐里出来了。
解千秋虽是官宦子弟,但并非世家贵族,而且大宣历来重文轻武,好文人领兵,解千秋是武将出身,年纪又轻,更不招皇上待见,在这军营中,其实没什么实权。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那将军姓孙。
京城那边近几个月是孙党得势,也不奇怪这么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为何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到现在了。
历经四朝,长达三十年的孙王党争,在顺和年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以现任宰相孙旭悯为首的孙党,与聚集在王泽端、张景周边的士人们,两方斗了三十年,早已斗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两党互相倾轧,打压异己,党同伐异,在朝堂之上演了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好戏。
乐施是不知道两党为何斗了这么久的,父亲说过,孙王之争曾经确实事出有因,然而三十年过去,两方人都已经换了代,有的当年人士甚至已经病故,如今只是为了私怨而斗,早就失去当年的初心了。
据说是与一次科举舞弊相关,都是乐施生前的事情,她也不过是听说罢了。
当今皇帝又亲近宦官,任人唯亲,外戚与阉党粉墨登场,更把朝堂局势搅成了一锅浑水。
官场人人如履薄冰,每日战战兢兢恐怕引火烧身,在这种形式下,解千秋的父亲解学明不说左右逢源,却也得以保全自身,然而依旧难以给自己的独子谋一份好差事。
要不是汕姜大军来势汹汹,需要武将去镇镇场面,恐怕这监军还轮不到解千秋来坐了。
这不是解千秋第一次同将军争吵,仅仅是乐施来到军中后就见他们吵过数次,偶尔争吵的声音能从帐里传到京城去。
孙将军倒是读过兵书,懂些兵法,但从未带兵上过战场,一打起来就藏在帐篷里,净是纸上谈兵,每每都会因为行军打仗的安排同解千秋吵得天翻地覆,等真的打了败仗,才肯让解千秋顶上去,出谋划策,或是带兵出阵,把汕姜人打回去后,又开始不听劝了。
朝廷运来支援的武器装备和粮草永远对不上数,总是会莫名消失一些,不知在哪被克扣走了,解千秋因为被克扣的军需也会和将军吵,将军说过已经上报给了皇帝,但从此就没了下文。
他们有时还会因为别的事情吵,大到征兵征税,小到营地卫生。
不管吵什么,将军永远满口的祖宗规矩,解千秋从没吵赢过。
今天不知又是为何而吵起来了。
“你这啖狗粪的竖子!狗贼养的腐儒!”
解千秋冲着将军的帐篷大骂道,骂得难听极了。
营地里的士兵们听了皆吓了一跳。
解千秋往日和将军吵得就是再厉害,也不曾这般失态过,今天竟是气的骂起脏话来了。
只见解千秋面色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他高高举起右臂,手指着将军的帐篷口无遮拦的大骂,身边两位与他关系甚好的属官死死的拦着他,拼命的把人往远处带,生怕解千秋一时气急,冲进帐篷把那文弱的将军狠揍一顿,惹出祸来。
解千秋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被半拖半拽的拖回了自己的帐篷里,进了帐篷还在骂,好半天才没了声音。
乐施支着耳朵围观,到处搜集八卦,等到晚上传出了新的